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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藝文年結專題】離散時代在地連結 - 四個文化空間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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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晚 round-up,如果要為 2021 年擬一張 balance sheet,恐怕很難 break even。民主派初選參加者被捕,公民組織逐一解散,《蘋果日報》停刊,無數親戚朋友移民。藝文界的處境也不例外。西九 M+ 博物館開幕,但業界的壓抑和消沉依然難以掩蓋:年初,中聯辦報系和立法會議員先後點名批評大館、M+ 及藝術發展局,情況一度被形容為「香港文革」;其後,政府引入電檢條例修訂,普遍認為香港正式進入「禁片時代」;年尾,公立圖書館下架的書籍愈來愈多,由政治書蔓延到文學創作,「禁片」之後再有「禁書」……

失去太多,擁有太少。說 2021 年,很容易得出這樣的結論,但擺在面前就只有絕望嗎?

以獨立書店為例,英文書店「清明堂」因老闆離港而結業精神書局亦因加租而遷出西環。但同時,不少新書店進場,而且選書貴精不貴多。就像西環的 Hiding Place 每期只推介十本書,荃灣的「一瓢書店」更是每月只推一本。他們不求賺大錢,只願在困難時刻提供聚合的空間,讓人呼吸換氣。展覽場地亦然。M+ 博物館佔住傳媒鎂光燈之際,燈影外藝術家自資開業,散落各區。舉如九龍灣的 WURE AREA 和炮台山的 Mist Gallery,均聚焦陳列新晉創作人的成果。相對大型機構的影響力,它們可能微不足道。自主空間不求愈做愈大,唯盼努力「存在」,讓觀眾可以多一個選擇。

「石屎地太硬。社會動盪,裂開的位置造成罅隙,罅隙就可以生長新事物。」Mist Gallery 創辦人 Cathleen 說,而罅隙冒生的文化空間在 WURE AREA 的創辦人 Jeremy 眼中是「不只生存,更多一個角度去生活」的實踐。要活下去,自然需要地方。一瓢書店創辦人阿昌認為「可以讓人細緻交流的空間愈來愈少」,但自營書店尚能「保留住一個地方」。個體力量雖然有限,但莫因小善而不為,Hiding Place 創辦人之一的 Gabriel 也道,「這個時代能在這裡,做我們喜歡做的事情,而又被人看見,讓大家覺得『有人都係努力緊』,就是以『好好地活著』來回應時代。」

這時候,在這裡,這些今年新開的文化空間,用行動實踐努力活著。從喜歡和擅長的小事出發,他們透過開店分享所愛的作品,連結身邊人;同時也學習經營一個地方,守護一種自主價值。在幽暗與離散的時代之中,【2021 藝文年結專題】通過四個文化空間的故事,在一片頹垣敗瓦當中找出正在萌芽的新苗,與讀者一同展望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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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ding Place 的聖誕/新年選書之一,吉竹伸介的繪本《未來是這樣嗎?不一定喔!》(相片來源:Hiding Place Facebook)

細場之美:討論藝術練習溝通

疫市中逆流而上。早前《明報》曾以「M+ 之外『疫市』藝術空間湧現」為題,訪問幾個藝術家自主經營的藝術空間(artist-run artspace)。然而,所謂「湧現」並不限於「疫市」,上個「湧現」時期大概是五、六年前,雨傘運動之後,多名本地藝術家自發開辦展覽空間。要是繼續往前追溯,再上一個浪潮可能就是油街、牛棚、Para Site 創辦的時代,恰巧也是九七前後。

「像是一個浪完了,又另一個浪。」Cathleen 說起藝術浪潮與社會狀態同步,Jeremy 也覺得是「好正常好自然」的事,「藝術史上,人們經歷悲劇之後,都會投向藝術」。

今次,社運與疫情接踵而來,湧浪可能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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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炮台山富利來商場的 Mist Gallery,今年 2 月開業。(圖片來源:Mist Gallery Facebook)

2019 年畢業的 Cathleen,難忘畢業展開幕當日還要趕著去遊行。大時代裡學藝,叫她感悟「藝術不應該是簽完名、賣完就算的東西」。對她來說,藝術是自我療癒的方法,與他人交流的渠道。《國安法》實施之後,多個藝文機構被點名批評,她更確定「開一個地方,自己講嘢」的重要性。去年年尾,從傳媒報道中得知炮台山富利來商場活化的消息,她認為以市區來說租金尚算合理,便決定開辦 Mist Gallery。用她半職教師的人工,夥拍多一位朋友合資營運。

同樣自資經營的還有 Jermey。本科畢業之後,他曾在廣告公司打工,其後又到過 M+ 工作。數年前,他憑著工作假期簽證到英國發展,並完成碩士學位。留英期間,他不斷看展覽,去過好多小型藝術空間,發現當地就連公屋後花園都會定期有些藝術活動,「我見到不同可能性,覺得香港都需要多些另類空間」。因應疫症租金重整,加上相熟業主又願意租出單位,他便趁機會開辦展覽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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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九龍灣工業區的 WURE AREA,今年 5 月開業。(圖片來源:WURE AREA Facebook)

WURE AREA**:藝術促進對話學習尊重**

今年 5 月,Jeremy 在九龍灣工業區開辦 WURE AREA,既有藝術家工作室,又有展覽空間。門口接待處更備展覽相關的小商品,展品亦可作銷售用途。由創作到展示再到銷售全線覆蓋,架構上頗為完整。開業至今已經辦了四次展覽,他認為 WURE AREA 最理想的狀態是「平台」——不斷租出去做展覽、做工作室。一來方便營運,二來起碼有收入。收入雖然很重要,但與其申請資助,處理額外的行政功夫,他卻認為「不如努力做多個 freelance 去賺錢」補貼營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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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RE AREA 門口接待處備有展覽相關的小商品,展品亦可作銷售用途。

不靠資助,自力更新,有別於很多藝文團體的營運模式。「另一條路」正是 WURE AREA 的理念。Jeremy 解釋,「WURE」一字起源自「回」和「異」二字。他上網找資料發現,古文亦有使用「回異」一詞。《后漢書·楊終傳》:「先帝所建,不宜回異」,「即是要服從,不要反抗」。然而,他對「回異」的理解剛好相反,「『回異』就是沒有永遠正確,永遠都有 another side」,要「回異」才可以納入多些不同色彩。「回異」取其諧音就是「WURE」,同時亦可以「wake up, restart, enable」(覺醒、重新開始、賦予可能性)去解讀。

「在這裡看藝術,可以不理性地去聯想和感受,沒有對錯。過程中,溝通很重要。」Jeremy 認為,藝術創作和觀賞同樣具有開放性,不能只用自己的框架去思考。接觸陌生的作品,有如去到未知的國度,「不懂得他們的語言,但大家有一定的禮儀道德和智慧,仍然可以相處到」。因此,他希望藝術家和觀眾能在 WURE AREA 多溝通,「同自己溝通,同朋友溝通。時間投放之後,會尊重對方多一些,不會一句『我都畫到啦』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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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RE AREA 每次展覽都有「陪賞團」和「傾偈會」,讓藝術家與觀眾多作交流。(圖片來源:WURE AREA Facebook)

位處工廠區,地點不算特別方便。就 Jeremy 觀察,大部分訪客都是特地抽時間過來,「好少只花 5 分鐘就走,比較願意傾偈」。他記得,有中學生放學後來看,看了一兩個小時才離開。每次展覽都有「陪賞團」和「傾偈會」,讓藝術家與觀眾多作交流,「不需要好多人過來,但需要適合的時機和緣份。就算一個展覽只有一個人來都是很值得的,尤其藝術家可以見到觀眾,直接溝通到。這些契機是買不來的」。

Mist Gallery:社運疫情更要聚人

不約而同地,Cathleen 亦提到「溝通」的重要性,「每次做藝術活動都好似氣流,每次都會有不同的溝通和碰撞。」今年 2 月開幕至今,她辦了九場展覽。礙於人手不足,參展藝術家往往要親自「看場」。正因如此,藝術家可以直接接觸觀眾。跟工廈樓上單位不同,在地區商場做藝術空間容易吸引街客好奇。曾試過,有伯伯搭訕,說自己做開古董買賣;又有叔叔問,要不要買他的畫。Cathleen 珍惜這些對話,並認為在這裡發生的一切經歷就是「聚」的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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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於商場的 Mist Gallery 不時會有「街客」來訪,聚合不同背景的觀眾。(圖片來源:Mist Gallery Facebook)

憶及敲定開業的衝動,Cathleen 認為社運和疫情影響甚大,也是想「聚」的原點。命名為「Mist」取自「變成氣態的水」的意象,以「變態」回應變動的社會。經營空間未必需要穩定的狀態,但需要有穩定的信念,尤其是當表面上人們有些事情說不出口、做不出來,唯有用一種比較溫柔的狀態去實踐,藝術便可以是其中一種表達的方法。

「社會環境的變化,我自己都沒有辦法去調適得到,需要找個位置,或出口;因為疫情又隔離了那麼久,我們需要聚。聚,就需要一個空間。我又只懂得做藝術,便會想到做展覽。」

同 WURE AREA 一樣,Mist Gallery 展出的作品都可作買賣,但 Cathleen 強調,買賣不為賺大錢,而是希望取得平衡,「平衡創作的實驗性和經營上的困難」。同時,她又小心翼翼,避免出於長期經營的考慮,而經營上變得固化,淪為純粹一盤「生意」。

安於微小 隙縫綻放呼吸位

「在這裡做展覽不用花太多錢,靠藝術家和我出資都足夠成事,視乎大家願意付出多少。」Jeremy 相信,大有大做,細亦可以小而精,「我只是想存在,不需要好強的宣言。只是好努力地存在,存在得好誠實、好認真」就足夠。作為另類的存在,WURE AREA 或可令人「多一個角度去生活,不只是生存」,「如果好,值得看,自然有人來;如果無人來,不值得看,那就代表香港人都不需要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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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RE AREA 不求「做大」,只盼「存在」,為觀眾提出選擇。(圖片來源:WURE AREA Facebook)

以畫廊之名成立的 Mist Gallery,Cathleen 認為小店選址和營運方法在畫廊業界都算是異數。畫廊的定義可以很闊,偏偏在香港好像特別重商業味。她不否定藝術有活化商業的動能,強調做生意不是開業的原因,但「要學習商業活動帶來的方法,讓我們繼續生存」。疫情下,消費模式調整,過往蓬勃的行業今日都變得蕭條,藝術可能成為「另一個可以炒賣的東西」。基於藝術與商業環環緊扣的背景,社會氣氛雖然肅穆,但她仍然相信香港藝術發展不至於被「趕盡殺絕」。

隙縫中,Cathleen 認為藝術空間不只是一個物理空間,更是個性的表達,「個性就是尊重每個人存在的特色,所以才有自主空間的獨立表達。這是自由的另一種隱形的存在價值」。看不見的壓迫無處不在,但通過聚點可以打破這些無形的限制,「來到這些(藝術)空間,會覺得鬆一鬆、透一透氣。是氧氣位,補充一下,再出去面對充滿二氧化碳的世界,面色也會不至於那麼難看」。

「少書店」的野望:守住空間凝聚同行

她想做氧氣位,他想做浮台,兩者理念其實相同,只為大家能夠換氣呼吸。Hiding Place 創辦人之一的 Kenneth 說:「想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中,做其中一個小浮台。大家雖然都要回到海裡繼續游,但途中都可以上浮台曬曬太陽。那一刻還是恬靜的」。

這個「書本‧文化‧空間」的命名,源自荷蘭基督徒家庭二戰期間,收容猶太人避過納粹屠殺的故事。事跡寫成書,拍成電影,正是《密室》(The Hiding Place)。小店的中文名字取為「舍下」,取其諧音,期望提供小小的心靈空間,讓訪客來「卸下重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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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西環的「The Hiding Place 書本‧文化‧空間」,設有戶外閱讀空間,近日更邀請藝術家製作壁畫點綴環境。

Hiding Place 四個創辦人分別來自兩個家庭:一對夫婦和一對兄弟。他們全部住在西營盤,而且都是基督徒。「但我們不想做一間宗教書室。基督徒都要閱讀,都要生活,不可以跟時代脫節。在這裡,我們想分享一些自己喜歡、感動的著作。」Michael 與哥哥 Gabriel 一起辭工後,現時全職打理店務,負責選書、看舖。從事藝術創作的 Kenneth 主理展覽,而太太 Joanne 則是「繪本部門」的擔當。

四個人入面,只有 Joanne 一個有全職工作和穩定收入。她坦言「賣書不能維生」,小店兼售文創產品也收入有限。丈夫 Kenneth 不禁笑說,自資經營直如「使緊老本」。幸而,四人都在職場工作一段時間,大家都有意用儲蓄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社會又有需要的事情。過去十年,大家的生命主要用於為公司或服務對象去工作,經濟考慮居多;但社會氛圍驅使,加上疫情,令他們好想重新連結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香港唔係淨係得搵錢嘅」。

一瓢書店:生意和生意之外

有人淡薄金錢,但亦有人笑稱「商家佬 」。「一瓢書店」由一對教大中文系的師兄弟創辦,師弟 KO 目標是做商業人,直呼「我都想做生意㗎」;師兄阿昌續說,開店雖然不為賺大錢,但也希望想不用「一直揼錢」。

開書店學做搵錢,兩個青年人可不是嘴巴說說而已。一個月只推廣一本書,不代表他們閒著做。相反,他們每期不但因應選書舉辦周邊活動,更製作「套裝禮盒」,挑選禮品連同書本及導讀小卡一併出售。以今期選書沈卓怡《煙消人散》為例,他們與作者合作,把書店改裝成小說延伸的「博物館」。書中提及的情節,書店裡都可以找到對應的裝置。今期「套裝禮盒」隨小說附送本地釀酒;上期推廣小川糸《山茶花文具店》則以「文具禮盒」回應。阿昌形容,「賣盒」既是開拓財源的方法,也希望讀者「更加深刻感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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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瓢書店每月推廣一本書,並因應選書製作「禮盒」出售。

務實以外,二人開店也有浪漫的面向。

畢業數年的阿昌,教過書,辭職之後,遇上 KO 提出開書店的建議,二人就付諸實行。仍然在學的 KO,家中藏書數以百計,早已負荷不來,要另租空間收納書本。加上,他又替人補習,需要地方,便想索性租一個單位「一石二鳥」。KO 從小在葵青區長大,常常跟阿昌在荃灣一帶打波。近年,南豐紗廠活化成文創空間,他覺得柴灣角一帶具有「發展潛力」,便在附近租下一個工商廈單位。

阿昌承認畢業後閱讀量大減,「平時覺得工作辛苦,搭車都只是玩玩電話,好少看書」,希望開書店鼓勵像自己那樣的人都可以重新閱讀。KO 更將推廣普及閱讀視為中文老師的使命,目標客群不一定是對閱讀、文字好有興趣的人,所以更加要透過周邊活動將閱讀的感動和共鳴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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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瓢書店今期因應選書,與作者合作做展覽,將書店變身成書本延伸的「博物館」。

「一瓢」開業半年,做過講座和放映會。每次有讀者留下來討論,即使人數不多,阿昌都特別珍惜,「我是很喜歡面對面交流的人。疫情之下,群體活動減少,很少機會認識到新朋友,但書店能夠提供人與人交流的空間。」社會愈來愈冷漠,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愈來愈遠,「可以讓你同其他人細緻交流的空間現在愈來愈少了,物理空間和討論空間都同樣收窄」,但自己開書店總算是能「保留一個地方」。

實體的書,實體的店,實體的互動。KO 難忘近來一個讀者談及正在面對選擇煩惱,向他推薦麥特.海格《午夜圖書館》。讀者聽罷就想買一本,但 KO 覺得自己只是分享感受,而不是要推銷產品,最後借出自己的藏書。生意雖然沒有做成,但他卻覺得沒所謂,「我寧願你看完一本書真的感興趣,想再看,才去買」。因為書,遇見人,人與人之間不知不覺地建立起連繫。KO 開書店想法純粹,「書只不過是我最熟悉、最擅長的領域,希望將我在這個領域的感受跟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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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瓢書店早前推廣《小王子》,請來周保松做講座,吸引大批讀者支持。(相片來源:一瓢書店 Facebook)

Hiding Place**:未來不一定這樣**

書,是 KO 熟悉而擅長的事物。對 Kenneth 來說,書更是幫到自己的東西。

近兩三年,他閱讀量增加,但多半是新聞資訊,情緒累積下來,便覺「好像被外面的世界攻擊到、入侵到,你都不知道自己去了哪兒的感覺」。找書來看,想要尋回靈魂。他特別享受跟兒子閱讀繪本的時光,投入童書的世界,「會見到好多美麗的事情」,「可能因為過往見到很多很醜惡的事情,需要平衡自己」。太太 Joanne 同樣因閱讀獲得育兒的啟發。正為孩子入學煩惱的她,讀過 Ms Yu《跟孩子上人生課》之後,感悟在孩子面前「要做媽媽,不是補習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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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ding Place 的書架就只有一個,限量每期推廣十本書。

「書架上每本書,我們都可以講到它們怎樣帶來啟發。」Joanne 說,然後把《跟孩子上人生課》放回書架。四個創辦人堅持,Hiding Place 每期十本選書,全部都要最少有一半的負責人讀完才會上架,好讓訪客來到能夠分享感受。Kenneth 記得近來一名女士臨近收舖進店,買了幾本印有版畫的書。付款時聊起來得知,女士是一名母親,本來也是做藝術的。為了照顧家庭,創作荒廢多時。同為人父的 Kenneth 不禁想起自身,分享兼顧創作和家庭的經歷,鼓勵對方重拾畫筆,「不只是看書,也希望他們尋回自己,互相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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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ding Place 是臨街地舖,歡迎路過的人來看書、坐坐。

互相鼓勵不只是圍爐取暖,Joanne 更相信閱讀有助讀者試著用不同方向去理解事件,避免落入二元對立的危險。連結對象不止於同路的朋友,也要從不同背景的人尋求共同之處。Michael 認同,社會運動之後,人們傷口很多,「整體社會氣氛比較頹」;加上疫情影響之下,活動又諸多限制,更加難見到朋友,人與人的見面不再那麼理所當然。在這裡,人與人,面對面,聊聊天,微小如一個眼神接觸都變成令人渴求的連繫。

求同存異,離散中尋找連結,似是太理想化的口號,可能太飄渺,甚至堅離地。實踐下來,Kenneth 希望可以透過每個相遇,扶助彼此繼續前行。訪問到最後,他向記者力推手上的書——吉竹伸介的繪本《未來是這樣嗎?不一定喔!》,說:「整個社會氛圍、KOL 都覺得香港未來就是這樣,但其實還有很多事情可以發生。我想在這裡提出『唔係一定咁㗎喎』。」

文、攝/黎家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