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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敬恩的2015 — 結果除了掌聲 甚麼都贏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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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9日,香港大學中山廣場,「堅守院校自主,不容黑手介入」晚會現場。港大校友關注組召集人葉建源、18傘後專業團體代表任建峰,以及港大學生會會長馮敬恩,壓軸上台,總結集會。

「我哋冇權力,我哋咩都冇,唯一可以倚賴嘅就係打不死嘅精神!要證明畀佢哋睇,佢哋係唔可以胡作非為、予取予攜,我哋係有力量嘅!」葉建源在演講中獲與會群眾多次鼓掌。他又公佈,校友關注組將再召開畢業生大會,即場宣讀動議,號召台下校友舉起拳頭和應。

任建峰則請在場人士,為風波主角陳文敏夫婦鼓掌:「我哋為陳文敏同蔡家玲,拍個大手掌好無?蔡家玲喺英國,但我希望佢會聽到大家嘅掌聲,大聲啲唔該!」

一片密集掌聲過後,終於輪到馮敬恩。在晚會中,講者提得最多的名字,除了副校任命被否決的當事人陳文敏,當屬一週前冒險洩密的馮敬恩無疑;不少講者都肯定他的決斷,稱讚他的勇敢。

在台下校友期許的目光中,馮敬恩報上名字,急不及待的群眾即報以熱烈掌聲。馮自謙了兩句「講嘢唔叻」,又獲掌聲一片。終於可以開始演說,馮敬恩劈頭就重提自己7月28日早上,自己受訪時的一句話。

救港大,唔係要贏掌聲。救港大呢,係唔需要掌聲。

全場靜默了兩秒。

兩個月後,在港大校園某處,我講起這一幕,並向他道出有點殘酷的事實:結果除了掌聲,你好像甚麼都贏不到呢。

「係啊,好諷刺。」馮敬恩低著頭,留海遮住左眼,有點尷尬的笑著。

本土

如果不是洩密事件,相信社會對馮敬恩的評價,會很不一樣。

馮敬恩為首的一支莊「明峯」,乘著佔領後高漲的政治熱情,在港大高票當選。佔領運動衍生出退聯潮,「明峯」全閣當選同日,港大學生公投通過學生會退出學聯。

3月28日,港大學生會發表「雨傘革命半年記」,稱「雨傘革命是光榮,亦是恥辱」,詰問「我們如何再次衝破和平的魔咒?如何擺脫武力的潔癖?」聲明說,面對日趨嚴峻的局勢,己方要不斷進步變強,才能走下去。

佔領運動以前,「本土」旗幟或許仍屬小眾,但在傘後時代,不少人都認為,「本土」已經超脫「思潮」的論述層次,成為年輕一代的「潮流」。

「學生會首要目的係服務同學,唔完全係一個社運組織。我哋會換屆,意識形態可以年年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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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光復沙田」現場。圖:朝雲

在仍未當選之時,馮敬恩就與莊員出現在反水貨客行動「光復沙田」現場。六四時,因不認同「建設民主中國」主張,港大學生會脫離支聯會「大台」,自立門戶,備受破壞團結的指控;學生會在港大六四晚會上舉辦研討會,主題是從六四看港人身份認同。

7月28日,港大校委會延續「等埋首副」決定,港大學生會會長馮敬恩與一眾同學衝入校委會會議室,高喊「制度失效!同學自救!」衝擊成為攻訐者的口實。事後馮敬恩回應,外界若將行動斥作「暴力」,他會形容是以行動反抗制度的暴力,即「以武制暴」。

左報指今屆港大學生會勾結本土派,但在更多人眼中,今屆學生會根本就是本土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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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大六四晚會。攝影:周文傑

2013年底,剛入學港大的馮敬恩,組莊參選文學院學生會。選前諮詢會,被問到會否參與六四悼念活動,即場答應了提問的同學。因此2014年6月4日,全莊就一齊去維園。

半年多過去,馮敬恩領導的港大學生會,26年來首度缺席維園,在中山廣場辦了一場「不喊口號不唱歌」的六四晚會。

六四晚會過後,馮敬恩問自己:今日一破,我們何以另立?

不過,今年並無多少空間讓本屆學生會發揮;一場「副校任命」風波,耗盡了他們所有心力。

行動

7月28日,港大校委會宣佈延續「等埋首副」決定,繼續拖延對前法律學院院長陳文敏的副校長任命。學生會會長馮敬恩及一眾港大學生衝入會議室抗議,要求校委交代何時任命陳文敏。

在場內,馮一度高喊:「校委會已經不能再表達同學意見,港大學生會在此宣佈,每一次校務委員會開會,我哋都會衝入嚟,阻止佢哋做一啲傷害同學嘅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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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8日,馮敬恩在校委會會議廳,站在桌上發言。圖:OutFocus Production截圖

每一次都會衝入校委會這預告行動,結果並無發生。在數日後一封〈給所有關心港大的朋友的信〉(刊於《明報》)中,馮敬恩寫道:

「過去一週,我們的行動遭抹黑,社會焦點轉移至當日混亂場面,忽視校委會的荒謬決定及制度問題。由於難以確保場地秩序、避免社會討論失焦,學生會未必會再發起衝入校委會行動。」

「在街上有人會拍你膊頭,『唏,下次謹慎啲啦~』好像你是個不謹慎的小朋友,不過我原諒你做錯啦,咁樣。」

對於這些行動上「勇武」抑或「和理非」的爭議,馮敬恩從來都是以四字回應:張弛有致囉,一切都是一整個campaign的一部份,「個campaign最後有結果,先去judge每一步啱定錯都未遲。」

馮敬恩說,728衝擊校委會是一個集體決定。學生會事前在校內辦過行動會議,會上決定衝入校委會造成流會,要求委員解釋決定;會上同學亦不希望為這件事負上刑責,而禁止校委離開可能涉非法禁錮,因此不在考慮之列。

事後,確有同學質疑當日在會議室內,為何要將校委放走。

馮所述的行動前會議,只要是港大學生都可以參與,換言之,所有港大學生都可以對當日的行動方向,造成影響。與會商討的同學有二十幾人。而728參與行動的港大學生人數,據馮估計,則在四、五十左右,「sem break嚟講,有四、五十個同學特登返嚟參與、坐一日,是超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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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8日,校委會會議期間,學生在場外

「行動攞唔到實質回報,策劃上、行動上、組織上做得未夠好,攞唔到實際成果,我感到抱歉。」馮如此總結。

難道你們事前覺得衝入去,會有成果

馮重申行動的目的,是衝入會議室令會議中斷,並要求校委交代。「唔知佢哋冇廉恥到呢個地步,仲相信佢哋有啲廉恥。(你哋相信衝入去後,就會有人留低交代?)係。點知最後係校長同梁智鴻。」

令他印象深刻的是李國章當時從容的笑臉。「我唔expect出現呢個畫面。可能佢畀出嚟嘅理由係無恥,但我期望佢都會講…只可以話我哋入世未深,冇預計到佢會咁反應。」

他重申,對該次行動的結論是行動「不準確」,無實際成果,「I feel sorry about that,感到抱歉。」

「嗱,我冇道歉㗎。」

掌聲

7月28日晚,有記者在一片混亂的會議場內逮到馮敬恩,即遞上咪高峰連環追問「係咪你出去之後,就令到學生可以入到嚟?」「你唔否認係你開門畀佢哋?」馮只是一再強調校園內沒有學生去不到的地方。(見片段最尾)

當時在旁的港大學生,即在社交網站上狠狠咒罵該記者。言下之意可能是,呢啲時候,你做佢?

當晚,大家熱烈討論盧寵茂的姿勢,接下來一週,傳媒聚焦盧寵茂的傷勢、馮敬恩是否「內應」,連李國章形容學生是「文化大革命」紅衞兵是否恰當,在輿論場上竟也有過一番爭論。有參與行動的學生透露,行動後數日不斷有報章記者致電,要求他們主動澄清,學生沒有踢到盧寵茂。

在學生眼中,記者在現場堵住了門口(一度令大批學生無法進入會議廳而大叫「喂畀學生入去先啦!」、「記者走開啲啦!」);而行動之後的輿論導向,亦非學生衝入會議室時所期望的方向。

【圍堵校委】Siege of HKU Council學界遊行提出的訴求未得到答應,香港大學學生會發起圍堵校委會行動,約有百多名同學到鈕魯詩樓十樓要求立即任命副校長。校方多翻阻擾同學行動。學生會會長馮敬恩:「這裡是港大同學的校園,不用你批准我們上去。待會外面李偲嫣之輩打同學,無人能擔當這些責任。」晚上九時討論有關副校長任命一事,同學衝進會議廳。一眾校務委員欲立即離開,同學卻要求交待會議內容和延遲任命的原委。交涉過後,校務委員如李國章及劉麥嘉軒得以離開,留下校務委員會主席梁智鴻及校長馬斐森等人與同學對話。After the demands raised in previous students demonstration were not met, The Hong Kong University Students' Union called for a siege of HKU Council. Around 100 students demanded for the immediate appointment of Vice-President on 10/F, Knowles Building. Yet the university has disrupted the siege multiple times.“This campus belongs to HKU students, we don’t need your permission to go up! What if Leticia Lee See-yin and her colleagues attack our students, no one can bear such responsibility!” - Billy Fung, President of the Students' Union.Around 9pm, when Council was discussing the appointment of Vice-President, students occupied the chamber. Several Council members wished to leave immediately, yet students demanded for an explanation from them on the delayed appointment. Arthur Li, Ayesha Macpherson and other Council members left after some discussion, leaving Council Chairperson Leong Che-hung and Vice-Chancellor Peter Matthiessen to conduct a dialogue with students.

Posted by OutFocus Productions on Tuesday, August 4, 2015

馮敬恩與記者關係不太好,並不是秘密,不少前線記者對馮都頗有微詞,唔聽電話、cut線、態度差,叫記者睇返其他媒體寫咩,叫記者睇返啲聲明,之類。九月底,有記者在網上點名批評馮敬恩。當時馮敬恩公開洩密,在輿論間驟成英雄般的存在,結果該記者被大批網民及網媒反噬。

說到這個話題,馮敬恩有點尷尬,反覆強調自己非常尊重記者的專業。他沒有透露最高峰時一日要接幾電話:「唔數啦(笑)。我明白(傳媒角色),問題係佢哋有輪班我冇。12點幾仲打畀我,我幫你唔到啊。」

「大路嘢,我上一兩個媒體,滿足了公眾知情權……大家都收到個訊息,我覺得已OK。」馮敬恩說,市民是否收到訊息,與個別「行家」是否收到,是兩回事。「作為受訪者,我都不是奉旨接受訪問。…記者來問時,我都樂意回答,確保公眾能夠接收正確訊息,或我想傳達的訊息。」

與記者的爭拗,炒成熱辣辣花生在網上廣傳。除了「蝦學生」之類的批評,更多人在質疑「記者大晒?人哋一定要聽你電話?」

爭論背後,並非僅僅關乎記者或學生領袖的態度問題,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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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圖片:前港大學生會會長馮敬恩於2015年7月28日出席校委會會議

728那日,在場的人說,馮敬恩個樣超淆底。

「我每次publicly 講嘢就會好緊張,諮詢大會嗰啲時候直程handicapped…要好好改善吓自己微表情先得。虛偽面目無論裝得再好~♪~」

見我一臉迷惑,馮笑著補上一句:「有冇睇《讀心神探》?」

講到自己任會長的這一年有甚麼不足,馮直言覺得自己講話應該更謹慎、更有組織、更有條理。「上電台,好多時都要主持幫手兜一兜、總結吓,可能個人唔定、多嘢諗,組織得好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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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朝雲

二十出頭的學生領袖,並非人人是天生演說家,通常都是硬著頭皮面對媒體與群眾。佔領運動期間任學聯秘書長的周永康,自覺對演說沒有經驗,在加入學生會與學聯之後,大手買入演講相關的書,鑽研公開演說的技巧

馮敬恩也自覺不擅長在台上拎咪講話,但對此,他的處理態度很直接:與群眾開門見山。在10月9日的晚會上,馮甫開口就先「利申」:「我講說話唔係特別叻,特別激昂,所以唔需要太期待我可以講到啲什麼驚天地嘅嘢。」

不過,對於發表在網上的長篇聲明,馮敬恩則絕不敢怠慢。為了把聲明寫好、把論述與理據表達清楚,馮敬恩向評議會時委會的前輩請益,「對仗、押韻、用典、句法等,都有努力學」。刊在報章上的文章,翻來覆去的斟酌字眼,可以改足幾日。

728之後,港大學生會被建制派炮轟,媒體引述的馮敬恩回應,不斷變換,一時稱是「以武制暴」,一時稱是「承認計劃不足」,顯得進退失據。但與此同時,港大學生會在事件翌日,就發表了一篇致同學的信,定性得倒是清脆利落:「我們失敗了,無法以雙手扭轉頹勢,無法以行動重光我校。」

過往,表態必須靠大眾媒體傳播開去;但今時今日,靠社交網絡,千字文一樣會有數以十萬計的觸及量。而且,可以更直接地動員到目標群眾。

剩下的,就是「大眾觀感」了。有很多市民不會看港大學生會的FB page,只靠大台大報的報道,他們的觀感呢?

馮敬恩反問,若一個人在下判斷前,不盡己所能接觸相關資訊,確保自己的判斷是well-informed,「係你問題定我問題?」

記得我上次就特首做校監的事情,與學聯的朋友商討,約定在各自院校向交信。當時和莊友笑言,上任至今,二月交信給梁智鴻,之後交信給李國章,之後又交信給校長,是交信會長。通常在傳媒的報導上,我會得到一句:馮敬恩在校務委員會開會之前,向XXX交信。 …

Posted by Billy Fung on Wednesday, July 1, 2015

「輿論從來不是我能控制的東西,但本身亦不需要,因為贏掌聲不是我們的目標。」

當下香港,一些普通不過的字眼,背後也有複雜的政治含意。如果在談論社運時講「掌聲」,指的大概會是批評所謂「左膠」愛講「畀啲掌聲自己」那種。但馮口中的「掌聲」不是自己畀自己、而是外界給予的,似乎是接近「輿論」、「大眾觀感」之類的東西。

「backfire等因素都有計算在內,我仍然做,諗的是可否get the thing done?」

「如果為掌聲有無,妨礙了自己選擇不同手段,我覺得可惜。掌聲本身對改變件事嚟講,是毫無意義…不是無意義,應該說,贏掌聲不應是我們的目標。」

那麼,爭取公眾支持是你的目標嗎?‵

「公眾支持…我首要考慮的是同學。同學的安全、後果與意見,是我最首先最首先關心的。市民大眾或傳媒,如果想知道多啲、了解多啲,我也不會拒絕去講。」

「我唔係要同社會大眾問責,我同同學問責咋嘛。」

洩密

衝擊過後,社會上開始有呼聲:學生為甚麼還不罷課?

對於這些質疑,馮敬恩覺得無力。他一直強調,要將壓力直接施加在校委身上,而罷課做不到這一點,同學甘冒被捕、被逐出校的風險衝入校委會,也做不到這一點。

還有什麼方法?馮敬恩一直想,仲有咩牌可以出?

結論是,透過傳媒公開點名洩密,施加輿論壓力。

「好多好唔reasonable嘅東西,講到似層層真嘅一樣。唔應該再畀confidentiallity成為佢哋嘅遮醜布,有必要攤出嚟,等佢哋接受輿論壓力。」

9月28日,港大校委會否決陳文敏的副校任命。會議結束後不久,馮敬恩召開記者會,發表個人聲明,一一披露建制校委否決任命的理由,包括盧寵茂的「陳文敏無慰問我」、李國章的「陳文敏當上法律學院院長只因是nice guy」等。一石擊起千重浪,社會對校委的無理驚訝不已,未料到把持百年學府的校委會,竟是如此低水平。

記者會上,馮敬恩宣讀完兩頁紙的聲明,就起身離去,未有回應記者任何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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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學苑》即時新聞facebook專頁

馮敬恩說,這也是一個集體決定。「同學生會評議會等人一齊傾,如果被無理原因否決咁點算?當時商討,認為要講出嚟。」

有人形容馮的行動是「公民抗命」,押上前途真勇武。馮敬恩曾一再強調,只因他的位置可以做這件事,但換轉是另一人坐在那位置,那個人也會這麼做。「我自己對領袖嘅理解係,要承擔大家唔希望承擔嘅嘢;其他人唔願意承擔嘅時候,你要願意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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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聚在馮敬恩身上的紛擾,一下子全變成欣賞與讚譽。社交網站上出現「支持馮敬恩 請 like & share」的圖片,果真獲得近三萬Like、近一萬Share。據悉,校友關注組更曾討論,在「對前主席梁智鴻及其他反對任命的校委,提不信任動議」以及「反對李國章出任港大校務委員會主席」以外,加入一項支持馮敬恩的動議。在中山廣場集會上,馮敬恩幾乎成為陳文敏以外的第二主角。

掌聲都集中在他身上。

他即場感謝公眾的關心、鼓勵,但亦向台下挑明:「繼續關注我個人,係冇辦法推動成場運動,或推動修改大學條例。希望大家可以繼續去關注大學條例、校委會嘅事。」

當我問到他如何看待晚會上講者的讚譽,馮敬恩的答案十分有趣:「大家appeal緊唔同嘅人。我唔會challenge佢哋嘅動機、或佢哋想嘗試做嘅嘢。都對件事有正面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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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朝雲

「有啲嘢,始終都要自己一個人面對。你入手術室之前,大家都會捉住你隻手同你講,冇事㗎,加油啊。但你入到手術室…」

洩密之後的校委會會議,變成「一班時薪十萬、廿萬、卅萬嘅人坐喺度,諗點樣『處理』一個大學生」,馮敬恩說,他感到相當無助。此時,外界的讚許,或曰掌聲,毫無助益。

輿論核彈爆完,大家笑完盧寵茂、鬧完李國章,陳文敏的任命還是沒扭轉。

* * *

洩密後接受《明報》訪問,記者有這樣的敘述:馮敬恩不斷要求「講多點校委會」,不想提自己,因為兩三年後就無人記得他。

「我不想出名,只想服務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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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朝雲

10月9日,中山廣場。與其他講者的發言不一樣,馮敬恩的講話,很難搵拍手位。

「如果我在此宣佈一場大型群眾動員,我、學生會必然會贏到掌聲。但我們要謹慎決定,而贏掌聲與否,並非我們的考慮。大家會問下一步行動,請大家 — 這是一定不appealing的事實 — 請大家畀啲空間,去等較好的時機,做適當的事。」

當晚,馮敬恩宣佈的是,學生會將舉辦公投。「我理解這些舉動不能帶來實際果效,但若我們讓他平白過去而無出聲,必然會被人唾罵,因此要以最可行方法,在面前的挑戰,留下最深的烙印。」

「趁我仲有少少號召力,好似係,講啲冇咁juicy嘅嘢,希望大家可以都聽埋。」

在抗議校委會否決陳文敏任命的集會上,馮敬恩絮絮講起各大學條例的問題。

如果沒有纏繞足一年的副校任命事件,「明峯」這支莊最想做甚麼?馮敬恩說,是推動修改大學條例。本來計劃是舉辦面向全部同學的商討日,再舉辦公投。但一直事忙,相關文稿至今都沒時間寫。

洩密翌日,馮敬恩與莊友在中山廣場,向同學宣傳有關大學條例議題的行動。他發現,有同學不知道昨晚校委會發生了甚麼。

* * *

本月底,港大學生會正副會長就陳文敏任命一事,以個人身份向高院申請司法覆核。至於李國章的任命方面,港大學生會有何計劃,馮敬恩則稱,自己不會再打開口牌。

是什麼力量在發揮作用,令李國章的任命延宕至今?

是畢業生議會的決議嗎?學生會的公投嗎?抑或如傳媒所報道,是建制校友暗中力勸呢?無人知曉。清楚的是,所有努力都只抵得一時,大家只是在延遲輸的時間,看不到贏的時候。

這種無力感,港人何其熟悉;應該如何自處,大家摸索了一年也摸不出甚麼答案。

「(委任李國章)將成事實,梗係要努力反抗,就係咁簡單。我唔會視之為失敗。你唔做任何嘢,件事都會來到。」

「但就算我打唔贏你,我都要咬甩你一隻耳仔。」

你說,在整個campaign完結之後,我們可以回頭審視每一步走得是否適當。那李國章的任命,是否campaign的終結?

「已經無法阻止佢成為校委會主席。咁第二步就要諗,點樣令到佢做主席之後,無法做出傷害港大的決定。個campaign唔係嗰個位就完咗,要將防線、戰線搬去另一個位置。唔係話佢做咗就輸晒。」

專訪中,錄音機亮著的時候,馮敬恩講話很謹慎,答案盡量詳盡,近乎官腔,不欲對外顯露任何洩氣挫敗的樣子。但說到這裏,他還是補上一句。

「當然,都輸咗好大部份。」

講到興起,他會像意識到甚麼似的突然急煞,然後說,都係等我落莊後,自己寫篇文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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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