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談齊克果
一般人不知道,學習閱讀是極花時間和精力的。我已經學了八十年了,仍不能說自己抵達目標了。——歌德[1]
我愛齊克果。讀他的作品,並非為了充實自己的知識或有研究上的需要,而是不可自拔、廢寢忘食地,一頁接著一頁翻;但愛有時讓人看得更深入,有時反而是理解的阻礙,而且齊克果的理想讀者門檻還很高。我對齊克果的掌握很粗淺,故曰「閒談」。若能像蘇格拉底一樣,把懂跟不懂的部分區分清楚,就很滿足了。在我的閱讀經驗中,齊克果的思想有許多張力,那些張力似乎是他魅力的來源;也許指認這些張力,可以激發讀者的好奇心。以下將從四組張力淺談他的思想;文末簡介五本書供參考。
1. 佈道與論證
齊克果堅持,以純學術的態度讀他的著作,而未意識到其中討論的議題與自己切身相關,不算真正讀通他的書。(齊克果的所有著作,某種程度上可說是意識到學術與生活割離而產生的反應 — 這當然也是很多所謂「存在主義」思想的動機之一。)於是,在分析齊克果的論證之外,還得對他的修辭有所體會。這是因為,為了改變讀者的生命以及生活的原則,光靠論證是不夠的 — 論證有時甚至有反效果。齊克果以為,「論證說理」在改變讀者生命上,效果是很有限的。他曾寫道,從未有人因為聽了上帝存在的論證,就開始信仰上帝。
為了說明齊克果在「觸動讀者的心靈」、「轉變他們的生命」這樣的意圖下用上的心思,可以《恐懼與顫慄》的結構為例。此書有個特點:它遲遲無法進入正題。 Howard V. Hong 和 Edna H. Hong 夫婦的英譯本 120 餘頁,但正文只佔了約一半!另外 60 頁,除了簡短的 〈後記〉 外,是四篇有如「前言」一樣的論述:〈序〉、 〈導言〉 、 〈亞伯拉罕頌〉 、 〈初步的傾訴〉,每一章都以不同的方式反覆檢驗、思索、歌頌亞伯拉罕的言行。照我體會,這一前言後還不斷有新的「前言」的架構,有很豐富的意涵,但這裡只講一事。
對齊克果來說,他預設的讀者 — 丹麥的路德宗信徒、歐洲的基督徒 — 理解他思想最大的障礙,是基督教在歐洲千年來的傳統。這一傳統讓信仰變得習以為常了。「亞伯拉罕堅信神的律令都是好的,而毫不猶豫地將以撒帶到山上準備犧牲他」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反正,神會救他兒子的!」從齊克果的角度看,那是錯誤的出發點:所有真正對信仰的理解,都必須從亞伯拉罕行為的非比尋常出發才行。換句話說,視基督教為理所當然,又事後諸葛地看亞伯拉罕獻子一事,就會無法意識到亞伯拉罕行為的古怪、瘋狂、悖理,從而誤解信仰。
可是,改變人們習以為常的心態是最難的,需要極大的耐心還有技巧。齊克果反覆檢視亞伯拉罕的生命,恐怕是為了動搖這種「信仰很簡單」的認知。他追溯了亞伯拉罕一生的言行:他怎麼在八十多歲仍膝下無子時,還能相信上帝允諾他將成為諸民族之父?為何神要滅掉所多瑪城時,亞伯拉罕試圖阻止祂,但神要他殺以撒時,他沒有任何怨言或疑惑?然後,齊克果又一再將亞伯拉罕弒子一事與類似的事件相比,追問究竟什麼讓亞伯拉罕配稱「信仰之父」。「重覆」是齊克果修辭中的重要手法,它有時幾乎看起來嘮叨,但只有在讀者願意敞開心胸,接受「也許我以前對亞伯拉罕的看法有極大的誤會」的可能性後,才有可能豎起耳朵聆聽齊克果的真正主題:信仰與倫理生活的衝突與和解。
齊克果非常重視思想的內容與形式的互動。他的文釆是讓人難忘的,連他講我已經了解的事情時,他論述的方式總顯得比我聽過或自己想過的說法都更為真切,彷彿他用的字不再是思想的「影像」,而是思想本身。這樣的「文釆」不是思想內容的妝點,反而本身是思想的一部分。如此理解的「文釆」,有必要進一步澄清。文學手法不該喧賓奪主,在教會裡聽牧師佈道,結果專注在欣賞牧師有磁性的聲音、或演說的佈局之精密,而忘記了講道的內容,會是一種心態的錯誤。面對「我該如何生活?」這樣嚴肅的問題時,純審美跟純學究的心態同樣要不得。齊克果在文釆或修辭上用的心思,不是為了讓我們欣賞那些手法本身,而是透過它們而被喚醒,開始有對生活的認真。於是,閱讀齊克果,要求某種兼採審美與學術的心態,卻又並非兩者簡單加總的態度。
然而,如果讀者一開始的心態就有問題,早已對本質上是說教的「生命勸誡、勉勵之語」感到厭煩,該怎麼引導這樣的讀者?齊克果的答案是:某種「不誠實」有其必要。
2. 欺騙與真理
齊克果是刺蝟型的思想家。他只關心一個問題:「如何喚醒人們活出真正宗教的生命?」這裡的關鍵字眼是「真正」,它暗示人們常常過著虛假的宗教生命。用齊克果自己的話說,他身為作家,所有的書寫都只環繞著一個問題:在基督宗教有正當性的社會裡,怎麼當一名基督徒?這問題乍聽之下有些奇怪。在基督宗教有正當性的地方,當基督徒應該是容易的事情,似乎沒有必要問這個問題。可是,除了上述「人們會視之為理所當然」的危險外,基督信仰的社會正當性還有模糊教義的危險。
基督信仰缺乏正當性時 — 比方說基督教初期,沒有所謂的教堂或神職人員的層級建制,信徒還常遭迫害的時候 — 當基督徒反而是容易的。容易,因為神對信仰者的要求在那樣的社會情境下是清楚的。以前的信仰者懂得新約中說「若一人來到我這裡,而不恨自己的父親、母親、太太、小孩、兄弟、姊妹,甚至他自己的生命,他是不能成為我門徒的」(《路加福音》14:26)是什麼意思;以前的信仰者對於「讓凱撒的歸凱撒,神的歸神」(《馬太福音》22:21)的內涵有更清楚的體會[2]。為什麼?因為在以前,基督教真的是與家庭還有「凱撒」相衝突的。選擇基督信仰,就是背棄家庭,就是跟政治權力作對。這是基督信仰的本質:與俗世及其承負價值的對立。可是,在十九世紀,信仰、家庭、政權,全都混成一個再糟糕不過的「三位一體」了。
十九世紀的丹麥政府雖以路德宗為正宗,可是在齊克果看來,多數哥本哈根的居民都只在名義上是「基督徒」而已。他們週日上教堂,但週間時並不履行愛的誡命,並不記得信仰的工作,只過著耽戀世俗與聲色犬馬的資產階級生活。要當基督徒,多麼容易!出生在十九世紀的哥本哈根就夠了。如果基督教悠久的傳統帶來的是對信仰的誤解,它在此世的正當性還額外帶來了齊克果最受不了的事:信仰的貶值。
齊克果深明,直接指著哥本哈根居民的鼻子痛罵他們瀆神,是沒有用的。這麼做的唯一效果是展現自己的優越感,不是在幫助別人。要讓自以為活出信仰的人意識到自己的信仰是虛幻的,照齊克果看,必須旁敲側擊;不是直接地揭穿他們,而是間接地引導他們。在《身為作者對我作品的觀點》(The Point of View for My Work as an Author)中,他指出所謂的「間接引導」實乃「蘇格拉底教學法」之應用。齊克果的意思是這樣的:蘇格拉底常常從對話者本身(錯誤的)信念出發,但有技巧地引導他們的思路,讓他們最後發現,自己的信念沒有辦法得到圓融的解說;這麼一來,蘇格拉底就自內部擊破了對話者的幻覺。齊克果宣稱,自己許多以假名發表的著作,也都採取這種策略跟他設想的讀者對話。
舉個例子。有些人過著享樂主義的生活,卻以為自己這樣沒有違反基督教誡命。對這些人,齊克果就在論述中暫且假裝他們是對的,順著他們的生活觀和價值觀出發來論述婚姻、戲劇、死亡等課題,這是《非此即彼》(Either / Or) 第一卷前半部分的內容。不過,也像蘇格拉底一樣,齊克果會循循善誘,將這樣的價值觀引向一個他們並未意識到的結果。比方說享樂主義會導致無聊,這是《非此即彼》卷一倒數第二章 〈輪栽式耕作〉(“Rotation of Crops”) 的主題;為了應付無聊而作的事,則會招致絕望,這是《非此即彼》卷一末章、即〈誘惑者日記〉的主題。這樣的結果就是破除幻覺的開始。用齊克果的話說:為了破除幻覺,就必須將讀者「騙入真理之中 (to deceive into truth)」。這裡所謂的騙,與蘇格拉底的反諷 (irony) 異曲同工:齊克果雖自認懂得基督教的真義,也認為自己的理解比一般的哥本哈根居民更高明,但他卻假裝自己懂得更少,假裝他們是對的而自己是錯的,以便幫助他們。
(當然,齊克果要成功,他的讀者們不能一開始就知道他在「騙」他們。我在這裡揭齊克果的底,恐怕會讓他著作預期的效果打一些折扣,但考慮到在今日,他的讀者群很多未必是基督徒時,指出齊克果的策略有其必要,以免我們太倉促地把他寫下的文字都當作是反映了他自己對某個議題的看法。)
3. 學問與實踐
從齊克果的角度看,生命意義的實踐不仰賴學識淵博。即使沒在大學唸過神學或經文考據的人,誠心地實踐他在聖經中看得懂的一些教訓,可能還比講解新約舊約文本細節頭頭是道的學者更有基督徒的風範。可是,齊克果的書似乎要有一定的學術訓練才能讀懂,他的書明顯屬於那類歌德會說得花時間學怎麼讀的作品。
我常聽到以下說法:齊克果總是以黑格爾哲學為他攻擊的目標,指責黑格爾貶低信仰,或者搞錯了信仰與理性的關係;但這種敵對關係預設了他對黑格爾哲學的某種繼承,於是,不懂黑格爾是無法讀懂齊克果的。確實,「直接性」、「感性 / 美學」、「倫理實體」等用語,在在顯露出齊克果受德國觀念論影響的思維模式。即使齊克果是以嘲諷的方式運用這些語彙,似乎也需要了解它在非嘲諷脈絡下的意涵,才能體會齊克果的意圖。齊克果於是既要求我們花費精力研讀、理解他的作品,又一再重申行動比起閱讀刻不容緩,這似乎體現了某種衝突。
也許這種衝突只是表面的。事實上,齊克果的作品對學養的要求,正是「騙入真理」策略的展現。那些充滿抽象思考、要求細心閱讀的作品,鎖定的讀者正是這些混淆了信仰與學問的學者、學生。不過,即使如此,仍可質疑齊克果的蘇格拉底策略是否帶來了反效果。為了治療這些人對「解經」活動的過度重視,齊克果寫下了本身需要仔細推敲和詮釋的書來吸引他們,但似乎沒有把他們騙入「真誠過活」的真理中,而是更多的「齊克果論本真性」之類的研討會。
我一開始隱約感受到齊克果的宣稱與他著作強烈的知性氣息有違時,直覺反應是抗拒「讀齊克果需懂黑格爾或哲學史」的說法。我心想:齊克果要說的就是「黑格爾混淆了理性跟信仰、邏輯跟現實、思考跟實踐、歷史與個體的分界,既是壞的哲學,更完全扭曲了信仰的真意」,「書讀太多的研究生、大學教授有時反而更難體會信仰的真義」— 他怎麼可能會希望我們為了讀懂他而唸更多的書呢?!…… 但讀了齊克果這麼些年,想法沒有那麼簡單了。
一方面,我體會到,哲學史的門檻確實是有的,但希臘哲學史恐怕比黑格爾更加重要,特別是蘇格拉底言行的意義。這倒不是獨厚自己的專業,有些齊克果的學者早已注意到這事了。照我看,齊克果重視蘇格拉底,是因為他既與基督信仰的教誨對立,又有相似之處。蘇格拉底與基督都有對生命的認真、都重視個體生活的價值、也都認為真理之於美好生活不可或缺。然而,在這些共通點之外,他們是針鋒相對的,是講邏輯與信靠荒謬、肯定人性與棄絕人性、甚至是兩種相反的愛的對立。
這種既相似又對立的特質,讓蘇格拉底始終在齊克果的思想視界中徘徊不去。齊克果求學時期的博士論文《反諷概念》(The Concept of Irony) 就深入探究了蘇格拉底言論本質的反諷性;後來的《哲學碎屑》(Philosophical Crumbs) 中則對蘇格拉底進行二度反省;較晚期的《致死之病》(The Sickness Unto Death) 則不時讚揚蘇格拉底方法 ……(另外一個也活在蘇格拉底陰影中的十九世紀思想家,但態度比齊克果負面得多的,恐怕是尼釆。)照我看,齊克果求學時期紮實的古典訓練,讓他對古代異教 (paganism) 精神掌握得很透徹。希臘文明儘管有其他的缺失,但在這樣的局限內,它對人的了解、面對世界的心態、還有進行哲學思考的方式,不但始終是齊克果的慰藉(日記語),而且還是唯一能治黑格爾之「毒」的健康心態。
另一方面,不得不承認,齊克果某些著作的黑格爾色彩真的挺重。他對黑格爾的批判,不能說只有拒斥與嘲弄。有時,他對黑格爾的概念有某種創造性的顛倒或借用,從而有實質的意義。這樣的借用,照我看,在《焦慮的概念》和《致死之病》兩書中最明顯。不熟悉黑格爾的讀者接觸這兩書,恐怕頭會很痛。如果這判斷正確,那麼,要評價齊克果在思想史上的地位,還真是不讀點黑格爾不行;這主要是因為《焦慮的概念》對二十世紀存在主義影響極深,例如海德格講的「畏 (Angst) 」、「瞬時 (Augenblick) 」,還有沙特的「懼 (angoisse) 」,都受到此書的啟發。不過,齊克果其的他著作,即使沒有讀過黑格爾或希臘哲學,讀了仍可學到很多有價值的思想。
4. 生平與著作
齊克果間接溝通的著作都是用筆名發表的。除了「破除幻覺」的動機外,用筆名還有另一個原因:抗拒讀者「以八卦取代詮釋」的傾向。「尼釆對女性有如斯偏見,跟情場不斷失意有關」、「卡夫卡的作品反映著他渴望父親認同以及與父親不和的焦慮」這種傳記化約主義,往往令對文本自身的探索好像變得多餘,彷彿知道了作者生平就能掌握詮釋之鎖鑰。評價齊克果作品本身的價值,應當跟對他生平行止的評價分開來看。不以人廢言。
然而,說到怎麼閱讀,似乎任何原則都有例外。事實上,齊克果雖力圖以筆名保持與著作的距離,但他對自身生平與著作關係的看法,也常拿不定主意。有時他力圖分清兩者,有時卻又認為,後世在理解他作品的過程中,不知道他的生平不行。我仍以為作者的生平通常不會是理解他思想的關鍵(不然,他的親友就會是他著作的專了);有時,知悉作者的生平,甚至有害,對於他的生活與作品間產生一些想像的、無從驗證的因果關係,反而阻礙了對文本的理解。可是,了解齊克果的生平行止,我以為是有益的。也許,作為某些人口中的「存在主義之父」,齊克果作品中的抽象思考與他本人在現實中活出來的樣貌,本該就有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我讀齊克果的傳記,學到些有意思的事,這裡提兩件。
首先,他有時更動作品的內容,不全然出於「改變讀者」的動機。比方說在《重複》一書付印前,齊克果發現自己的前未婚妻 Regine Olsen 跟別人結婚了,於是修改了此書的結局。這讓齊克果的意圖,增添了一份單讀著作無法看到的複雜性:同一個文本既是思想的論述,又是一封向 Olsen 秘密捎訊的書信。這兩種看待文本的視角相關嗎?有沒有可能他想對 Olsen 說的話本身也有思想上的意義?還是,齊克果的雙重(甚至多重)意圖產生的是一個內部充滿摩擦與牴牾的文本?
第二件事是,齊克果受他的父親影響,曾經相信自己活不過 34 歲(為何有此迷信,這裡不多說,但讀者可以輕易找到解答)。他過 35 歲生日時,簡直不敢置信。我想,這似乎解釋了為何他在 35 歲前後的作品,至少在我看來,風格似有很大的落差。之前,以為自己死期將近,於是發狂般投下了一個個思想的震憾彈 — 從 30 到 35 歲這五年間出的十幾本書,總有一股龐大、炙熱的能量八方蔓延 …… 有沒有可能他對自身死亡的迷信「預知」,是這些作品迷人的根源?有俗諺云,每天都應該要活得好像還有一百年可以活,但同時好像明天就會死。他那些 35 歲前寫的作品,好像就是這種極年輕與極年老的矛盾統一所催生出的洞見 …… 不管怎麼說,讀者自己探索齊克果的生平,與作品相對照,肯定會對他的生活與著作的辯證有更豐富的看法。
讀齊克果或可從以下幾書入手:
Fear and Trembling / Repetition, edited and translated with Introduction and Notes by Howard V. Hong and Edna H. Hong,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83. 本書的第一部分即是《恐懼與顫慄》。這是英語系國家在大學教齊克果或存在主義最常用的書(美國討論哲學問題的電視喜劇 The Good Place 用典齊克果時就援引此書),也許是直接讀齊克果的最佳入口。
The Point of View, edited and translated by Howard V. Hong and Edna H. Hong,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98. 此書第二篇收錄了上文提到的《身為作者對我作品的觀點》,是齊克果對自己著作最全面的解說。
Works of Love, edited and translated with Introduction and Notes by Howard V. Hong and Edna H. Hong,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95. 基督信仰對我始終有其他宗教所無的吸引力,恐怕與此書脫不開關係。
Søren Kierkegaard: A Biography, Joakim Garff, translated by Bruce H. Kirmmse,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5. 有爭議,但資料豐富,成一家之見的傳記。
The Essential Kierkegaard, edited by Howard V. Hong and Edna H. Hong,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0. 我通常很排斥選集,齊克果的著作佈局用心,常常一個段落抽離了脈絡就有意義扭曲的危險,但此選集出乎我意料,選錄得挺成功的。齊克果的著作質量都很高,如果讀者看了完整著作的厚度或密度心生畏懼,或可從此書入手。
註:
- Goethe, 1850, Conversations with Eckermann, trans. John Oxenford, 2 vols., 25 January, 1830. 轉引自 Pierre Hadot, Philosophy as a Way of Life, edited with an introduction by Arnold I. Davidson, translated by Michael Chase, p. 109.
- 齊克果對《路加福音》14:26 中「恨 (μισεῖ / misei)」一字的解說,參 Fear and Trembling, Hong 夫婦譯本,頁 72-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