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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寫】戰火中的大學校園 示威者們的意志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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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一星期,香港各大學校園紛紛變成戰場。

周一開始,民間發動三罷,不少示威者借助各大學的地利,嘗試堵塞主要交通幹道,並在校園內及鄰近天橋準備與隨時前來的防暴警察對抗。最受注目的戰事於中大二號橋發生。周二防暴警察進入中大校園,發射數以百計催淚彈,示威者則不停擲磚塊、汽油彈抵抗,雙方激戰數小時,警方撤離,示威者守住中大防線,並佔領校園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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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2 中大

此後幾天,不少示威者在各間大學校園聚集,鄰近浸大的聯合道、港大的薄扶林道、理大附近紅隧九龍入口一帶,都被設置路障,磚頭遍地。一副隨時開戰的模樣。

戰鼓已響,警察卻一直未見影。例如港大,示威者由周一開始堵路,期間多次傳出防暴警將攻入清場。直至周六上午,大批市民到場清理路障,由於當時留守者已不多,示威者決定按兵不動,薄扶林道其後重新通車;浸大情況亦差不多,周六下午大批駐港解放軍軍人「自發」到場清理,聯合道隨即開放。時至今日,「大學戰場」餘下理工大學一個。

《立場新聞》記者近日走訪多間大學,接觸不少留守校園的示威者。由佔領、等待到激戰,示威者們究竟在想什麼?

(有關中大校園示威者的情況,請讀【中大之戰】專題

*   *   *

理大 不眠不休塞紅隧

早上八點,跨過紅磡火車站天橋上的雜物,越過重重的防線和障礙,終於到達理工大學唯一無被堵死的出入口,理工BC翼暢運道近歷史博物館的大門。

這天是星期五,理大之戰的第五天。

一夜時間,漆咸道南的十字路口佈滿磚陣、傘陣、鐵馬陣以及滿地十字釘。在磚陣的中央,21 歲的理大學生阿謙聯同六個朋友,一身黑衣和「full gear」坐在大馬路中央的石壆、守著馬路、眼睛一直監視著往柯士甸道方向。

「琴晚 11 點開始喺度守,因為呢度好少人,驚有咩事唔夠人。」沒睡過?「未,等有人嚟交接,真係面對面接咗更,先會去休息」。

阿謙說,理工大學佔據非常良好的地理位置,盡佔紅磡海底隧道,和尖東重要的交通樞紐,對「三罷」、增加政府管治成本能起十分重要的作用,所以一定要堵塞,一定要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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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7 紅隧口

「我會守到守唔到嗰時。」何謂「守唔到」?「一係我哋內部自己覺得無成效,放棄咗;一係就佢(警方)硬攻,強行開真槍,咁我哋失守。我諗係呢兩樣。」

由周三到周四,政府連續兩日採取冷處理態度,仼由紅隧被堵,亦放仼示威者在尖東一帶設路障。阿謙坦言,他及友人開始懷疑堵塞行動是否已經無效。

「如果佢(政府)一直 keep 住呢個情況,過多幾日,我哋就會擔心個情況係影響唔到香港的運作。如果佢(政府)都係覺得,仲有兩條隧道過到海嘅,咁我哋就會考慮其他。」

令他們動搖、氣餒的,除了政府冷漠的態度,還有理工大學內鬆散的氣氛。事實是,前一晚理工大學內的示威者曾為溝通、「捉鬼」、態度、亂用火魔法等問題而出現爭執,更加有人在防暴警察已經落地戒備時,爭論是否需要出動弓箭手而一度大打出手。

對於某些示威者的行為,阿謙表示有些感受。

「大家都知道 poly 溝通有問題,哨兵出錯,然後入面班人喺度玩。啲氣氛係會影響大家做嘢。同埋真係有好多街外人聽到告急,唔夠人黎幫手,但嚟到(見到)唔係唔夠人,只係喺入面鬆懈緊,唔出嚟,就會覺得浪費咗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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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6 理大

因為響應網上號召的「三罷」行動,阿謙早於星期一便和友人前往理大,幫忙堵塞紅隧。

「想喺繁忙時段(將紅隧)塞到死一死先,因為真係好唔想佢哋(市民)返工。」

於是,各大學中最先爆發衝突的,就是理大。周一上午 7 時多,防暴警員一度進入理大校園範圍內,施放了最少兩枚催淚彈及橡膠子彈。

阿謙坦言,原先並無打算一直長駐理大。他本來只想在繁忙時段「快閃」塞紅隧,但其後的中大保衛戰使他感受滿多。

「一來係嗰種堅守嘅精神啦,二來我的想法係,大學其實係一個可以利用的據點。」

確實,打大學戰,有校牆作城牆,有寬闊的教學樓當物資站、休息站,示威者佔領校園高位,無論進攻或防守均佔據優勢。但對於會否希望運動以後轉打大學戰,阿謙其實並不認同。

「Flexible 㗎喎,我覺得要睇目的。中大、理大就係可以佔據兩條重要嘅道路,City(城大)、BU(浸大)其實要走到好落,可能窩打老道先係當區最重要。」

「如果想繼續想做三罷,想繼續影響城市運作,咁就打大學方式會係繼續選擇的一個方案;但如果是想 make noises,整到好廣泛性嘅,咁就地區;如果係想集中一個好強烈的聲音,就可能返港島同九龍會好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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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6 理大

儘管紅隧和尖東被堵,但亦似乎無阻香港人返工的決心。記者問阿謙,周末繼續堵塞道路,會不會擔心只影響民意,而非城市運作?會不會考慮效法中大示威者「釋放善意」?

「民意一早歸邊啦,我唔擔心民意的問題。釋放善意,點解要我釋出善意先?除非政府提出 specific 的條件。同埋,如果佢最後反口,我哋一定會繼續嚟過」。

隨著周六警員由漆咸道南推進,理大戰火再次點燃,以上問題似乎再無討論必要。

*   *   *

浸大 「被睇小」的他們

位於聯合道解放軍軍營側的香港浸會大學,示威者多番在窩打老道堵路,其後路障被防暴警察清理,示威者又周而復始地重新堵塞這主要幹道,期間兩人被捕。

其後示威者在浸大校園對出聯合道築起多重水馬防線和繁複的磚陣,佔領區於周三下午慢慢成形。浸大前線示威者 CY 對記者說,看到中大校園如何遭警方猛烈攻擊,大家都很擔心防暴警會向浸大校園推進。

情況既如箭在弦,他們就馬上築水馬、砌磚陣,拆欄杆、建竹棚,用各式雜物桌椅等在校園主要出口建起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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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3 浸大

「我哋見中大咁,覺得唔好被警察睇小我哋其他大學。那天晚上我們真的很齊心,一直到夜晚十點幾,大家都仍然好緊張防暴會來」。

周三近四時,一度有消息指多輛警車正駛向浸大。該處的前線示威者立刻緊張地在窩打老道防線戒備。怎料等了許久,防暴警並未出現。

記者目睹這一幕:當現場消息指警車已轉往旺角時,所有「勇武子」立刻大叫一聲:「屌!」有人笑著說:「乜咁樣睇唔起我哋呀,錢大康唔理我哋,你(防暴)又唔理我哋!」

防暴警多次來來回回接近示威者防線,其中一次更有多達七部警車,卻一直沒有正式的清場行動。直至凌晨一時多再臨,射了數粒催淚彈又離開。當晚 CY 與一眾在戒備的示威者既緊張又驚慌,CY 認定警方是在測試防線,並且嘗試消磨示威者的意志。

某程度,警察是成功的。起碼 CY 多夜無眠。

「真係好 upset!你知唔知幾打擊士氣?諗住孤注一擲,點知咁樣……係唔係 hea 我哋?睇小我哋呀!」CY 也說得笑了起來。

如是者又過了一天。星期五早上,記者再訪浸大佔領區,卻發現現場如電影《28日後》的場景:各式防線、磚陣仍在,但一個人影也不見,連橋上、竹棚上也無人放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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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6 浸大

CY 獨自回到校園看見空無一人時,也感到驚訝。他估計可能因為時候尚早,其他人還未現場;因此隨即著手整理物資,為其他人預備咖啡。但 CY 也有兩手準備:若今日再不見其他人出現,很可能是選擇了棄守。他打算往理大作支援。

周六中午,有市民開始清理浸大對出聯合道的磚塊及路障。約下午 4 時,一隊駐港解放軍列隊操出九龍東軍營,清理路上的磚頭雜物,他們無穿軍服,而是穿著運動服,亦有部份身穿寫有「雪楓特戰營」和「特戰八連」的球衣;有一名自稱是駐港部隊的男子回應記者提問時表示,他們是自發參與「止暴制亂」,又呼籲在場記者放下儀器加入清理行列。

聯合道其後通車。

*   *   *

港大 無警時分無共識

「不如我地報警呀,話有人高空擲物。」一名港大示威者將膠椅、雪糕筒等路障從天橋投下至薄扶林道後,向其他示威者戲謔地說。

當時是星期二,即黎明行動第二天。港大處於無警時分,示威者在薄扶林道架設路障、大肆破壞香港大學地鐵站後,似乎非常納悶。

前一天(11 日)警察向港大百週年校園發射至少兩發催淚彈。駐守港大的示威者都嚴陣以待,提防警察再次清場。他們將大量磚塊、「石春」放在行人天橋窗台上,打算一旦警察出現,就馬上從高空攻擊。

但過了大半天,很多磚塊始終沒派上用場,因為自從周二早上 9 時防暴警察在港大地鐵站 C 出口短暫逗留後,就一直未見他們蹤影。

正是那一天,中大示威者與防暴警察在二號橋激烈對峙,數以百計催淚彈的濃霧籠罩校園;另一邊廂九龍塘的防暴警察從早到晚,數度向歌和老街的城大示威者發射催淚彈,甚至揚言要「打頭」。外面風風火火,港大卻顯得風平浪靜 — 示威者都靠着牆小睡、掃 Telegram、在橋面噴漆,少數更在埋頭溫習。記者們都盤膝坐在地上呆等。

不時會有哨兵大喊警車正向港大方向駛去,「1 EU (衝鋒車)、1 私家車 ,般咸道, 往香港大學!」示威者就迅即躁動不安、起哄。他們紛紛配戴防毒面具、頭盔,從天橋探頭往外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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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2 港大橋上示威者

但每一次,警車最終都是沿他路駛至其他地方。有示威者埋怨:「我屌!」接着他們又恢復休息狀態。大家好像在等待警察清場,又不知在等待甚麼。這時有人建議不如報警,說港大有人高空擲物,從而招惹警察到來,與他們開戰,惟最終沒有實行。有人勸喻稍歇的示威者:「落去set road block 啦,就咁坐喺度冇意思。」也有人提議轉場去中大,支援其他抗爭者 。

港大校園的每一角落幾乎都有示威者的噴漆,有不少是寫着「革大報仇」、「明德革命」等字眼,可見示威者其實戰意很高、滿懷怒火,卻無處發洩。

有示威者坦言他們群體的取態越趨兩極化,有人報仇心態強,希望「做嘢令啲狗入嚟」,從而與警察開火,也有人不想挑釁警察。但顯然在港大「開花」與否,主導權仍在警察手上:「我哋好難攞到主導權(開打),(怒氣)唯有谷住谷住。但大家無事,固然係最好。」

於是連續幾天,為了取得道路主導權,港大示威者就不斷將路障往外推移,他們亦將路障複雜化 — 在路上堆砌形如「裝置藝術」的磚陣,又在馬路中央架設傘陣,冀能將路障的影響力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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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反送中運動期間,港大對出一段薄扶林道曾被堵路。

但根據 Telegram 上的哨兵頻道消息,有警察亦同時在示威者路障外放置雪糕筒陣,在般含道近西邊街交界、薄扶林道及摩星嶺道交界封路,令所有車輛都得繞摩星嶺道、士美菲路到其他地方。從此,港大附近的薄扶林道東、西行車線路段,都再沒有車輛駛經。甚少有車輛因路障受阻。

有防暴警察一度於星期四凌晨 2 時清理賽馬會舍堂二村外的路障,但除此以外,就再未見警察採取行動。直至星期五記者所見,港大附近的路障完全原封不動。有途人向守在港大東閘外、正在整理路障的黑衣者質疑,如此堵路只會消耗民意:「當警察無清場,畀唔到政府壓力,咁你繼續塞嘅理由係咩先,有咩意義?」該黑衣者回應,堵路只是「以防萬一」而已。

不約而同,星期三開始在港大管理物資的示威者阿文亦向記者解釋,示威者堵路只是不想警察擅進入校園,更重要是「守住前線手足」。他指始終港大有其象徵意義,亦是他鍾愛的地方,不能容讓校園被警察「踐踏」、有同伴在校園因警暴受傷。

自星期一在港大留守的前線示威者小新(化名)也表示,薄扶林道始終不是重要幹道,堵路沒有實際作用,之後繼續堵路與否,示威者仍未達成共識。他說,暫時希望將路障向各方向伸延:「將個 impact 慢慢推出去。」

可是,有示威者強調不會執意在校園留守,覺得倘若警察不清場,只代表持續堵路是沒有成效,決定轉場至其他地方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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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大校園內,有示威者正休息

至星期五晚上,留守在港大的學生越來越少,校園非常清靜,數日前示威者集中聚集、通往大學站 C 出口的行人天橋亦空無一人,遺下大量還沒開封的物資及四散的椅子。經校方協調,有路政署外判工人連同數輛泥頭車到賽馬會舍堂一村外,打算清理路障,但被示威者勸阻。 

記者這時詢問兩名駐守在東閘外的「哨兵」打算留守至何時,他們答道:「好問題,我都唔知。」「我都唔知仲有啲咩嘢可以做。」

或許在沒有「大台」的今天,「沒有共識」是示威者的最大共識。

周六中午起,一批市民清理香港大學附近的路障, 有人自備清潔工具清理泥石,亦有人以鐵枝鑿開地上的石屎路障,示威者一度擲雜物及汽油彈阻止。過程中有人負責拉着情緒高漲的清路障人士,又催促人數相對較少的黑衣人離開,返回港大;黑衣人中也有人將拒絕離開的同伴抬走。薄扶林道其後重開。

*   *   *

最後戰場:他們為何不離開

隨著港大、浸大對出馬路被清場,中大示威者亦撤出校園,連二號橋也被政府石屎封閉。理工大學成為了全港最後一個大學戰場。

星期六晚近十時起,防暴警由漆咸道南、柯士甸道發射催淚彈再推進,將十字路口的示威者逼回暢運道,再有另一批防暴警由科學館道和示威者以催淚彈和汽油彈交鋒,示威者最後決定退回校園範圍。

凌晨近一時,示威者手執汽油彈,分佈在理大正門上方的制高點,緊張監視著校門外的情況。同時 Telegram 群組亦開始流傳警察已四面包圍理大,並在校園外圍進行搜捕,示威者即使想撤,一時三刻也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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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6 理大

「冇嘅,唯有見步行步,到真係要短兵相接的時候,大家已經冇退路。」示威者 Carson 邊觀察暢運道情況邊說。他育有一女,過了零時,已經是女兒的生日,「當然會想返去陪個囡,我知道返屋企會好開心,但有咩辦法可以充耳不聞,擺低呢度嘅情況唔理?」

在這之前,他曾在中大做過兩日車手,幫忙用電單車搬送物資。及至中大示威者撤離,他周六開始轉守 Poly。Carson 不是學生,而是有家累的 90 後在職人士,面對警察的攻勢,他也害怕:「當然會驚,每一次同警察正面交鋒都覺得離死亡好接近,中大嗰晚都覺得會死,所以我慣咗一個人出來,如果我有咩事都唔想拖累朋友。」說到這裡,他眼睛通紅,落淚。

「我唔係眼淺嘅人,屋企人走都冇為今次運動喊得咁多。」

要克服恐懼,因為已經沒有退路:「如果呢場仗輸咗,香港就冇,就變成中國一普通城市,之後啲小朋友點算?唯有盡做,我會留到最後一刻先走。」他說,守住理大,其實也是為了守住紅隧:「我哋成日話三罷,大三罷先係對抗政府的真正籌碼,守得住交通要塞,等啲人返唔到工,變相罷工,就係目的。」

Carson 看著樓下燃燒的路障,再說:「全世界其他地方,邊有警察會好似對殺父仇人咁,喺學校開戰、打學生?就算為咗佢哋都要留。香港人要流如水,更要堅如冰,到咗要打嘅時候,就要硬淨起來。」

像 Carson 一樣堅決的人,還有「大波妹」和「總司令」。他倆都是理大學生,從中大退下來後,馬上加入理工大學的前線抗爭者小組,忙了一整晚,到凌晨才有時間坐下休息。

「從來冇諗過要點走,開會嘅時候,大家好似誓師咁講咗,就算 Poly 剩返最後一個人,都要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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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為理大示威者「大波妹」,右是「總司令」

對於中大退守,「大波妹」坦言失望,但正因如此,理大更要堅持:「佢哋退咗,所以紅隧就更加要守,Poly 人係有責任要守住呢條隧道,知唔知呢度要花幾多人力物力先至封到?如果一失咗,好難再有下次。」

過去幾日,外人對理工學生有很多批評,「大波妹」對此有點難過,以校園作戰略基地,難免會分學生和非學生,校內人和校外人,要協調溝通,當中難度和壓力都不小,「如果有人,我都想攻出去呀,事實係我哋真係唔夠人嘛,仲要係咁被外人鬧,我覺得我哋似 condom 用完即棄 — 辛辛苦苦幫你哋守住紅隧,幫人罷工,最後一直畀人鬧,覺得出面啲人放棄晒我哋。」

「如果今次紅隧守唔住,對成場運動都係好大衝擊,大家嘅士氣一定會沉得好緊要,三罷都做唔到,我哋仲有咩可以威脅到政府?」「總司令」堅定地說,紅隧是配合罷工行動重要的一環:「學生放低包袱同你打,希望大家團結啲,多啲人做下嘢。」

他說,理工要守,除了為三罷,更是因為這裡是自己地方:「走唔走到我唔擔心,出得來都預咗,身為 Poly 人,我哋有得棄咩?呢度係我哋讀書嘅地方,唔可以俾警察話來就來,一定要守住。」

周日雙方在理大對出路口及紅隧天橋激烈衝突,警方出動水炮車、裝甲車,並警告示威者勿再使用弓箭、汽油彈等致命武器。示威者全日抵抗,入夜後通往紅磡站的行人天橋起大火,傳出多下爆炸聲。示威者仍未撤退,繼續聚集在理大校園一帶,記者未知 Carson、「大波妹」、「總司令」是否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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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7日 理工大學

(尊重受訪者意願,文中所有受訪者名字均為化名)

記者/Alison、Seb、山、Soph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