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女復刻4】從女傭到攝影師　Xyza：每個人都可以做自己

街頭攝影師 Xyza Cruz Bacani

著高高的髮髻，一身黑色素服，印字 T-shirt 和白色波鞋，她吐出來的每字每句，盡是一口流利的英語。

一年多前，她如同三萬多名菲律賓裔同胞活在香港，每天早早起床料理家務。今日，Xyza Cruz Bacani 這個名字，即使你沒有印象，但你一定記得有一個女傭，她拍出傭工的辛酸、催淚彈的煙，獲 BBC 評選為 2015 年全球百大女性。

「其實我也沒有很明確的目標，只是順著事情的發展而行。」Xyza如是說。

＊　＊　＊

身為家中長女的 Xyza，19 歲放棄學業來港做女傭，好讓家中兄妹可以繼續升學。過去十年，她從沒有換過老闆，關係一早如同家人。Xyza 第一部單鏡反光相機，也是向老闆借錢買來的，「我就只想攝影，沒有甚麼特別原因，不像很多藝術家，背後有著種種宏大的說明。」

Xyza 從日常生活出發，由身邊群體開始，漸漸找到自己感興趣的攝影題材。通過協助受虐女傭組織 Bethune House 的義務工作，她發現香港女傭界的平行時空：「我有一個好好的老闆，所以過去沒有甚麼壞經歷。直至接觸受虐女傭的個案，我才見到真實的情況。」

Xyza 鏡頭下的女傭
（圖片來源：Xaxaphotography facebook page）

僱主住在半山，主要照顧家中老小，Xyza 從受虐個案才知道，原來有些同胞每天過著非人生活。她們夜晚做到半夜，太陽一出又開始工作，甚至受傷也得不到適當的治療，更不用說猶如 Erwiana 的例子。她感嘆，外傭不過是外籍勞工的一種，卻沒有得到同等的對待，「我們在這裡生活，卻被隱形；你們需要傭工，但對我們的情況漠不關心。」

＊　＊　＊

去年，Xyza 一輯揭示女傭受虐的相片獲 CNN 報道，叫她一炮而紅。她在僱主鼓勵和支持之下，成功申請 Magnum Foundation 的獎學金，目前在紐約大學進修藝術。她帶著微笑說：「我好幸運，可以以攝影師的身份，訴說更多傭工的故事」。

19 歲來港，到今年 29 歲，Xyza 用了十年時間，交織出與香港的感情。雨傘運動期間，她到場做影像紀錄，形容「幾乎 79 天都在佔領區」，她說：「香港第一次發生這麼大型的社會運動，作為一個攝影師，我覺得我一定要去。」

Xyza 的街頭攝影作品，包括 2014 年的雨傘運動

Xyza 直言早已視香港為家，但香港有將她當作是自己人嗎？

相對其他女傭來說，Xyza 感受更深的是制度上的歧視。她雖然留港十年，但無法取得永久居民的身份。受制於簽證限期，今次參展回港駐留，只有短短兩周，她批評：「社會根本就沒有想過，將外傭接納為一份子。」

Xyza 直言從不在乎人們怎樣看，但強調以職業評判個人的態度不當。傭工的社群，無論男女同樣受到社會排擠。種族、性別和職業之間，她認為職業定型的情況最為嚴峻。她感嘆，香港人對女傭存有種種刻板印象，所謂「開放」只是掛在嘴邊的口號，卻說：「我並不憤怒，只是為他們感到可憐可悲。我希望我的作品，可以打開他們的心胸。」

＊　＊　＊

Xyza Cruz Bacani, “Keep reaching for your dreams”
（圖片由 Parasite 提供）

從女傭到攝影師，Xyza 的經驗對於香港外籍傭工來說，可謂相當鼓舞。身邊不少朋友也表示，想要向她學習做一個攝影師，「其實我也沒有很明確的目標，只是順著事情的發展而行。這是一個旅程。」她認為，社會種種固有框架，不應是追尋理想的阻礙，「去呀，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你可以變成任何你想成的人！」

剛剛在紐約開展新一頁的 Xyza，體驗到另一個大都會的氛圍。她笑言，香港始終是最方便的城市，但人們的開放程度，跟紐約相差很遠，「不同背景的人都可以一起在紐約生活」。然而，十年居留的感情，叫她無法完全捨棄香港，「始終我的攝影之路，是從這裡（香港）開始的嘛！」

快將迎來三十而立之年，直言沒有結婚生子的計劃的她 Xyza，更浪漫地形容「嫁給攝影」。美國生活初起步，她仍然有許多夢想在眼前，直言：「目前我的人生未有這個空間談情說愛，起碼不是現在，可能之後吧，我也不知道呢。」

－－

《工餘》 (Afterwork)

展期：至2016年7月21日
地點：Parasite

文／grace

－－【烈女復刻】全系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