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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黃之鋒:我的成長 就是學習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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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按:本文可與專題《從創黨講起的話,「香港眾志」港島區選戰的故事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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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創黨,柒咗三個禮拜之後落區,覺得好唔對路……我發現,原來條街真係冇乜人識羅冠聰。」在眾志擔任秘書長的之鋒,是羅冠聰競選團隊的主力。

這個香港近年最受社會甚至國際矚目的政治明星,因為唔夠秤,只能抬轎。

「最尷尬嘅係,五、六月擺街站,市民埋嚟影相,全部係搵我同周庭,冇人知道羅冠聰存在。記者扑咪,啲咪都係習慣性地隊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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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4日,今屆立法會首個港大民調結果公佈,身負「雙學」旗幟的香港眾志羅冠聰,支持度僅 1.6%,在六個席位的港島區排名 12,低於司馬文、梁頌恆及詹培忠。

「自決派」四人當中,羅冠聰是支持度最低的一個。「我係暈低…仲低過黎汶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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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眾志創黨記者會。攝:朝雲

2015年暑假,之鋒計劃組黨的時候,向羅冠聰「摸底」;根本用不著任何游說,羅冠聰很快就決定與之鋒合組政黨出選。

羅冠聰決定參選的原因很簡單,按他自己的說法,是「好像是一種愧疚,又好像是,必須做一點什麼來償還,必須做一點什麼,來延續」;但之鋒不是一個鍾意同你講感受的人,他對羅冠聰為何迅速落搭的理解,是「佢覺得雨傘完咗一定要做啲嘢」。

但羅冠聰怎麼想其實並不重要:因為落到街,原來無乜人記得羅冠聰是「雨傘」一員。

之鋒引述,連羅冠聰都形容自己「站著如嘍囉」。

年輕是羅冠聰最大的賣點,也是他最難取信於選民之處;因此眾志的策略,是盡量展現議政、政策倡議的能力,令選民信服,一個23歲的大學生也可以勝任立法會議員。另一方面,眾志亦針對港島四區(中西、灣仔、東區、南區)製作區政政綱文宣,希望選民相信,他們並非只懂得組織街頭運動,對「落地」的民生事務也有想法。

「其實不是甚麼很創新的方式。」之鋒亦承認。

今日,我們都知道羅冠聰最後成為了港島非建制票王,回看這些不過得啖笑。但回到七月,這對眾志而言,是很真實的恐懼:因為輸了的話,學聯、學民思潮在雨傘運動積聚的政治能量,包括黃之鋒自己的,都會一鋪清袋。

到了今年八月中,同為自決派的朱凱廸民調支持度穩穩入局,劉小麗一條「收服梁美芬」的論壇片段在網上觸及率近百萬,而港島的羅冠聰,民調數字仍然低迷。「嗰時精神壓力好大」,之鋒說。他形容民調走勢對他而言形同恆指,而他已成副身家揼晒落去。最可怕的是,你無法得知走勢究竟為何會跌,又怎樣才能再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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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冠聰民調走勢,又名「黃之鋒開心指數」

最後的「逆轉勝」究竟是如何成就?是羅冠聰的論壇表現、雨傘運動效應,還是雷動配票的結果?成事在天,而在謀事的層面,之鋒也講不出很特別的答案,就是「瞓身落去囉」。

眾志的其中一句宣傳詞,就是「只有眼前路,沒有身後身」。

今年八月,會令之鋒想起四年前的夏天,2012年的八月底。

當時的反國教運動,遊行、見議員、狙擊官員乜牌都出晒,去到「唔知做乜好」的地步,學民毅然作出(當時而言)非常激進的決定,破釜沈舟佔領政總、絕食。「佔領嗰十日好似打仗咁,你好驚輸,好想贏。有人問我我就話,得啦,最後一定贏,點都有機會贏嘅。只係靠呢樣。」

「係一個自我實現嘅過程。點樣將你所有嘢倒晒落去,創造奇蹟……國教、雨傘到今次選舉,三場運動的經驗都係,究竟你肯唔肯 All in 去搏。」

最後關頭,就是「賣勤力」,用熱誠打動選民。在這方面,眾志很有優勢,至少他們有日瞓兩粒鐘、早午晚深宵站直落仲捱得住的年輕身體。

「就不斷同自己講,會贏,最後一定會逆轉勝。因為,我始終唔信,我哋過去兩場運動、做嘅所有嘢會白費。」

參與選舉、從社運圈走進議會,似乎一切都由講信念,變成策略性計算選票得失的政治操作;但對之鋒而言,其實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宣揚一個抗爭的信念,與推銷一個候選人,之鋒看來都差不多。

「反國教時,有幾多人真係睇晒份課程指引…市民何嘗唔係因為見你不斷擺街站、最後絕食,先願意支持你?」

「我覺得做任何嘢,最緊要畀人見到你認真,有抱負,有熱誠。想爭取人哋認同你,或推動一件事,呢樣先係關鍵。」

如果是傳統社運組織,從抗爭走向選戰可能要面對很多掙扎,但對學民出身的黃之鋒而言,選舉當然多了政治計算,但要做的事,事實上沒有很大不同。

「分別唔係好大,都係打街站同媒體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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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之鋒在街站。攝:朝雲

「其實當日的學民,就好似一間強大的廣告公司。」

從 2011年起就參與學民思潮,一直與黃之鋒並肩作戰的 Derek(林淳軒),今次亦是香港眾志競選團隊的核心人物。過去半年,除了擺街站,亦統籌眾志的文宣工作。

據 Derek的講法,眾志的政策、民生、區政倡議,由過往來自學聯的成員負責,而來自學民的成員,則在收到前者擬定的文字後,負責製圖、拍片。落到街站,嗌咪的除了羅冠聰,是之鋒、周庭和Derek。

相比起建立堅實的論述,學民更擅長傳播;而往日他們的傳播手法成功,與傳播的內容本身不無關係。

Derek 形容,學民思潮推動的是「好孩子運動」。除了運動中學生無上的光環,還包括抗爭者對自身與對手完全對立的想像。「將件事包裝到有正有邪……正正是學民,將泛民VS建制的對立推到最盡。過去兩場大型運動,都將好簡單的信念推到好極端。」

「學民成日講『對話之路走盡』,強調只可以砌、唔可以傾,一係就公開傾一係就唔好傾,傾就係奸狗、砌就係正義……運動完咗,問題就浮現。」

現在回想,Derek 認為現時公民社會中非左即右、討論極端化的氣氛,「其實學民有份推動。」

以前的學民思潮,永遠走在民主運動的浪尖,2012年在無人關注時煲起國教議題,2013、14年在社會談論提委會提名門檻時,高舉全民提名及公民提名;最進取的倡議,去得最盡的立場,簡單有力、清晰易明,不用在細節與博奕中糾纏不休,自然最易傳播,進而得到廣大支持。

「因為『好孩子運動』,永遠唔會帶出問題嘅複雜性。」

如果學民有份將公民社會推向非黑即白的二元慣性思考,那麼,學民的結束,也有點作繭自縛的味道。

「學民解散,係因為根本適應唔到個政治形勢,真係行唔到落去。」之鋒會這樣總結。

學民的一套走不下去,那麼從學民脫胎而出的眾志,要走怎樣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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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Jimmy Lam

雨傘過後,問題核心由民主轉向香港前途,近一年最鮮明也最「易明」、得到最多鎂光燈的立場,是港獨 ── 一個帶有民族意識、包含情感動員的激進理念。

雖然身負雙學的超級光環,眾志的選戰卻是舉步維艱;這當然與創黨初期柒咗有關。但更大的原因,是當輿論圍著「港獨」轉的時候,「自決」實在不夠搶眼,無法吸引更多關注。

但香港眾志選擇了「自決」。這個概念令很多人、尤其傾向本土的年輕人,覺得模糊、甚至畏縮,迴響亦不再如前。對於感到中共壓逼越來越強的港人而言,訴諸民族情感的「港獨」更吸引。

之鋒坦言,自決派並不是反對港獨,香港眾志也認同香港獨立是前途公投的選項。「但對我而言,獨立不是一個Must。」

他提到港獨討論中最常出現的一句話:如果香港有普選,冇人會嗌獨立。「我相信好多人都認同這句話。咁即係港獨不是必要,不是你的最終目標。」

之鋒直言,若現階段覺得獨立並非必要,只是香港達致民主這個目標的其中一個手段,自已高舉獨立旗幟有點不負責任。「如果最後,假設有普選的選擇,唔通我話『咁獨立遲啲先算啦』?」

「如果香港能夠有完整的自治,我真係覺得,未必要去到港獨。」

與港獨相比,自決無疑是更「難Sell」的一個,尤其在越來越多年輕人傾向本土的當下。

自決在年輕人當中並非沒有市場,但支持你不等於願意出力。之鋒坦承,眾志義工團隊中年輕人的比例,較本土組織為低;現今在政治上最活躍的年輕人,不少都投身本土派,「這是我們不能忽略的憂慮。」 

而即使在不出力的「支持者」當中,真正支持「自決」的有幾多?最終自決派三個候選人在新西、九西及港島成為非建制票王,但自決是否已經「入屋」成為具有堅實支持的政治力量了呢?

之鋒明白,五萬票當中極可能有很大部份,並非支持自決,只是在投「年輕」、「雙學」、「雨傘」,甚至「乖乖仔」這些符號,也不乏協調與「救尾席」的策略性考慮。

但他會以逆向思考去理解選票的意義:投票畀你,不等如支持你,但肯定是不排斥你,也就是接納了你的理念。

他指出,建制輿論一直將自決同港獨拉理一齊講,「講到自決好似七、八成港獨」,而羅冠聰每次論壇、每份單張都大大隻字「民主自決」,但選民不會因此而不投羅冠聰,至少證明這五萬人,對被形容為隱性港獨的「自決」,並不反感,願意接納。

之鋒認為,民主自決派的任務亦類似:如何令不支持獨立的港人也願意接受,香港主權屬於中國此一概念是可以被挑戰,繼而同意香港應該進行自決公投?

眾志的目標,就是說服對香港前途持不同立場的香港人,都認同香港有權「自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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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朝雲

雖然「自決」這個政治理念不再處於浪尖,但如果由聲望高得多的黃之鋒來推動,眾志的選戰會否不用打得那麼艱難、不至於去到最後仍在遙望尾席呢?

事實是,眾志勝選的關鍵,是在於羅冠聰。

羅冠聰是一個溫和的人。他在2014年 6月才第一次擺街站,初初落街站的時候,連與市民揮手、握手都不習慣,有得扑咪又唔鍾意講嘢;上選舉論壇時,黃之鋒站在羅冠聰身旁,雙手擺後做佈景板,聽著羅冠聰留有餘地的攻勢,心諗,頭先嗰吓,點解唔鋤死佢(通常是葉劉)啊喂?

作為一個唔經大腦都可以出口成soundbite的天生政治人,黃之鋒說起羅冠聰的時候,講得最多的是羅冠聰「唔識爆bite」、「唔夠bite」。從外型到談吐,羅冠聰都不是最搶眼的一個,頂多算是穩陣。

之鋒從來對名望都相當清醒,曾講過「光環係要嚟燒」;在主理眾志黨務的同時,街站也出得最頻繁,因為不能浪費知名度。但除此以外,之鋒全面退居幕後。每次做訪問,之鋒都會將話題扯向羅冠聰,有關眾志的查詢全部唔接,叫記者打給羅冠聰。衝公民廣場案要上庭,之鋒與周永康退開兩旁,逼羅冠聰站在中間講嘢。

羅冠聰越來越習慣面對公眾的同時,優勢亦逐漸顯現。有街坊嬸嬸會親切地說他「笑起上嚟好似狗仔」;之鋒去洗酒樓會被阿婆鬧到狗血淋頭,但一個斯文有禮的年青大學生走過來,婆婆都願意聽幾句先再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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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與狗

更重要的是,對內,羅冠聰比之鋒細心、比之鋒懂得體諒人,親和力更較之鋒高得多。

「過去四年,我畀人鬧到仆街,社運圈啲人一係就好鍾意我、一係就好憎我;但冇乜人會憎羅冠聰。」之鋒說。

Derek 形容,之鋒是眾志內部統籌一切的人,「佢係我哋嘅黨鞭,真係『鞭』架……佢作為老細係好殘忍,令你好辛苦」。學民時代的之鋒是「無良老細」,到了眾志,簡直變本加厲,由「無良」惡化到「殘忍」。「如果只有GIF(之鋒花名),團隊應該在八月尾已經大崩潰,全部人唔做叫佢自己玩飽佢。」

可是眾志已不再是這個偽毒裁者的天下,他們現在,多了一個老細。「GIF鬧你,你會覺得好煩…但如果阿聰鬧你,你會覺得自己係抵鬧嘅。」

後期,之鋒摸到了訣竅。「當GIF想你知道你有幾咁抵鬧,佢就會話:『你自己同羅冠聰講吖,睇吓點?』」

一個擁有這麼大政治能量,性格又這麼強橫的黃之鋒,自最重要的位置旁落,他可以坦然接受,迅速調整心態、重新定位自己,全心全意將綠葉的角色做到最好。

這固然是之鋒本身的人格特質,但更因為,羅冠聰令他心悅誠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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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Jimmy Lam

有一次街站擺了很久,連殘忍老細黃之鋒都問,不如收啦?但眼看最主要競爭對手的街站仍擺在對面,羅冠聰唔畀走,只簡單講了句「一日對面未走,我哋都唔走。」然後就繼續同市民講話、揮手。

之鋒當時轉過頭來,同 Derek講:「嗱,羅冠聰呢啲就真係有戰意嘅好老細。」

之鋒竟然讚阿聰係好領袖。之鋒竟然讚阿聰係好領袖。之鋒竟然讚阿聰係好領袖。Derek 覺得,這是非常奇妙的一刻。

「你就睇得出,佢嘅心態真係唔係為自己,是為咗輔助阿聰、視阿聰為領袖。」

但這還不是令 Derek 最震撼的。

話說,羅冠聰的選情一直不樂觀,即使到了最後兩週,仍在尾席上下浮浮沉沉;即使到了選前一週的造勢大會,Derek還是覺得現場冇咩氣勢。但當日,卻出現了令他難忘的一幕。

當羅冠聰在台上演講時,站在台下一角的黃之鋒開始用手擦鼻,然後,喊咗出嚟。

之鋒開始喊,隔離阿庭又跟住喊埋。

當年的學民是個極度功利、效率主義的組織,講求實際、迴避情感,從2011年一路共同進退走到現在,之鋒會喊對 Derek而言,仍然是稀奇事。「痴線,佢都唔喊嘅,我哋全部人都唔喊。這裏的人本來就好少眼淚、好少外露情緒。」

見到這幕奇景,Derek 心諗,嘩!GIF竟然會喊!快啲影啊快啲影。可是攝影師的鏡頭都對準了台上的羅冠聰,拍得興起,所有鎂光燈、目光與歡呼聲,都集中在羅冠聰身上,無人得閒理之鋒喎。

回去後才知道有人錄低了這一幕,當然要CAP圖留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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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rek的珍藏

「因為羅冠聰真係講得好好啊。」

被問到為何會畀 Derek捉到自己喊,之鋒這樣解釋。

「佢講到嗰種,傘後嗰種好壓抑嘅情緒,令你好想搵返希望;喺雨傘跌低咗,你點樣企得返起身?」

而這份鬱結,誰能比羅冠聰感受更深呢?羅走過的路,遠比學民還要艱辛。在眾志最低落的時候,之鋒記得,羅冠聰有次突然爆咗句:唉,都唔會難搞得過退聯嗰陣啦,有咩仲可以難搞得過你做秘書長,八間院校走剩四間?

而造勢當日,羅冠聰面帶沉穩笑容,將從雨傘到退聯到眾志初期的一沉百踩,講得雲淡風輕,並將這所有挫折,順然導向面對未來的鬥志。

傘運之後,之鋒甚至沒有向學民的戰友,談及他如何面對傘運經歷的一些,以及他的傘後創傷;其他人也是一樣。大家就這樣獨自掩藏傷痕,帶著遺憾,走向終結。但原來,能夠治癒創傷的,並不是情緒宣洩,而是同行者堅定的眼神。

雨傘運動黯然落幕,學聯名存實亡,學民思潮無奈解散,失去昔日光環,承受罵名萬箭穿心 ── 但身邊的戰友都還在,還繼續與你一起,為了彼此所相信之事付出一切。

甚至過去幾年來對學民心灰意冷,陸續退出的人,也在港島選區的街頭再見,擺站到深宵。「嗰啲人2013、2014年已經離開咗,三年冇擺過街站,我以為佢哋唔會再掂政治。」

「凌晨12點幾都仲喺條街度……點估到大家會肯同你、同羅冠聰一齊咁樣去搏。」

雖然之鋒還是要強調羅冠聰在演講中「冇爆到bite」,「但佢講到嗰種感受,攞到大家對佢嘅認同。『行』啲講就係毋忘初衷,係你點樣喺逆境裏面搵返希望,再投入未來嘅民主運動,繼續去打?」

「嗰份志氣,羅冠聰有,而佢講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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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羅冠聰facebook

從宣佈組黨公佈出選人開始,羅冠聰就被視為之鋒唔夠秤、Alexter不願出山之下,無選擇中的選擇;但正正是因為羅冠聰這個人本身的堅韌能量,眾志才能走到今日,雨傘運動的力量才能夠晉身議會。

高票當選,是否意味著雨傘精神就從此進佔議會,泛民的「政改輪迴」從此突破,民主自決可以成為香港主流共識?當然不是。

「但至少,證明呢班人所相信嘅政治路線,得到人民嘅接納;唔好講到信任咁誇張,至少係接納,係可以延續落去、係有得打。香港嘅下一步,唔係必須跌入傳統泛民同本土派的永恆二元對立。」

「香港民主運動嘅框架要革新,主權同憲法要挑戰,但可以建基於人文關懷,社經政策唔需要走向右翼。」

對之鋒而言,還有一層更重大的意義。

「當日作出學民停運呢個咁冒險嘅決定,而家,都叫做對自己有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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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朝雲

對雙學所代表的那股雨傘力量而言,羅冠聰當選,是對2014年佔領運動的交代。

但這個交代未夠。

羅冠聰進入議會後,眾志的計劃是逐步推動「公投法」,與此同時嘗試在港島連結傘兵區議員,建立地區勢力。

那麼之鋒又將如何定位自己呢?他說,其中一樣就係要學吓做區佬。「簡單嚟講,就係想港島區多幾個『西柚辦』。」

他強調,這並不是說眾志未來就只專注做區務,「但嗰樣係我要學嘅嘢,我要面對。」

眾志創黨後,承受網絡上無盡批評,當中有的是基於路線的攻擊,但亦有一些批評,之鋒記在心裏,其中一項是,要謙卑。

名望的虛妄,之鋒在15歲時就已經看得清楚,一直抗拒外界將自己過度明星化;但面對接踵而至的批評,他反思之後,找到癥結。

「我唔係覺得自己好囂,但確實自視過高。唔好覺得搞完國教同雨傘,公眾就一定會支持你。大家嘅要求會不斷提高,所以要不斷進步。」

「如果創黨時心態真係當由零開始咁做,唔係自視過高,就唔會搞到咁(柒)。」

創黨初期三個禮拜,他每日在街站不斷與路過市民握手、合照,但一打開 facebook,攻擊就排山倒海。回想那段時日,之鋒如此理解:「狠狠地柒一次,逼自己從頭嚟過。」

光環,係要嚟燒嘅。過去五年的起起落落,不能將他擊倒;香港前途之晦暗艱難,亦未會令他卻步。

「如果我未來要繼續從政、搞運動,我唔能夠只做最多 media coverage的那個人,亦唔可以永遠只講大政治;運動中的其他崗位,我都要克服到。好多人係由最基本做起,但我一跳已經去咗最前,好多應該要識嘅嘢,我唔識,對我嚟講反而係障礙。」

「我不能夠永遠只站在浪尖。其他人成長,係要不斷向上爬;但我,就要學識企後一步。」

今次選舉,對之鋒而言就是這樣的過程,他開始慢慢習慣,也漸漸懂得享受「貼地」,發現同市民傾地區嘢都幾開心。

雖然凡事求快乜都喪chur的脾性還沒改掉,但對於參與政治這回事,之鋒有了新的理解。

佢唔直接答我,用例子答我。

「一開始,我都唔睇好朱凱廸嘅選情,擔心大家唔會支持佢。選民一開始甚至未必知朱凱廸係邊個,但佢得到選民欣賞,即使唔完全同意佢嘅土地、發展、規劃主張,都會投畀佢,或者係因為香港需要的就是一個始終如一嘅人。」

「大家想要嘅,係一個有承擔嘅從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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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黃之鋒facebo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