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咬斷警手指四罪罪成囚 5 年半 杜啟華入獄前的四餐飯
2 月 24 日,下午的西九龍裁判法院第八庭外,堆滿了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東拉西扯地閒談着。穿著筆挺西裝的杜啟華,在人群中穿來插去,親自張羅親友進入法庭旁聽的籌號。
失去 5 年半自由前的
四餐飯
24 歲港大畢業生杜啟華,在 2019 年沙田新城市廣場衝突中咬斷警員手指,被控襲警及有意圖傷人等 4 罪成立,遭判囚 5 年半,為至今反送中案件最長刑期。過去半年,《立場》記者隨杜啟華吃了四餐飯,捕捉了他入獄前的心情起伏。
2 月 24 日,下午的西九龍裁判法院第八庭外,堆滿了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東拉西扯地閒談着。穿著筆挺西裝的杜啟華,在人群中穿來插去,親自張羅親友進入法庭旁聽的籌號。
律師把他叫進房間傾談,隔音的牆壁外聽不到談話的內容,杜背靠牆上,時而點頭,像乖巧聽講的學生。
離開房間,沉重的表情又一掃而空,走去搭友人膊頭、擁抱,猶如重回派對現場。但有時他沉默,來回踱步,彷彿在掩飾難以言喻的不安,嘴上卻說著,「輕鬆啦」。
時間漸逼近,杜從西裝褲袋中掏出錢包、電話,放進黑色斜背包,大學同窗熟練接過袋子。
24 歲的杜啟華是 2019 年 7 月 14 日沙田新城市廣場衝突的被捕者之一。控罪書指,他當晚涉嫌在新城市廣場內,用雨傘打向兩名警察,並在雙方互相掙扎期間,咬斷偵緝警長梁啟業的右手無名指前端。他一共被控襲警、對他人身體加以嚴重傷害、有意圖傷人,及在公眾地方擾亂秩序共 4 罪。
開庭,法庭職員大叫「court」,庭內眾人起立。杜啟華從被告欄的椅子站起來,轉身向公眾席,深深鞠了一躬。
陳仲衡坐上法官席,宣布四項罪名全部成立,被告即時還押。杜想逗母親開心,隔著玻璃擺出「心心」的手勢,強笑的眼睛擠成一條縫。
通往囚室的門打開,少年被懲教人員帶走。親屬席上的母親別過臉抽泣。
2021 年 3 月 12 日,杜啟華由囚車押送法院進行求情。離開荔枝角收押所上車時,他向山上的記者鏡頭單眼。
酒吧
Latkes、雞翼、Pizza、Fake Juice IPA
2020 年年初,杜啟華接受過我們訪問,當時案件剛在裁判法院完成 5 次提堂,準備轉介至區域法院,等候排期審理,卻又遇上武漢肺炎法庭停擺。最終訪問稿敲定,稿題是杜「開審前的漫長等待」。
但不知是他還是敝社腳頭唔好,「漫長等待」就如一個魔咒。原定 12 日的審訊,最終歷時 21 日方完成。押後個半月結案,再押後兩個月裁決。一個早有心理準備的結果,卻是等了又等。
一年過後,借來的自由日子仍在倒數,生活和情緒猶如被官司拖進泥沼,仍舊黏糊糊般停滯不前。杜啟華原是個有計劃之人,被捕前剛從香港大學營養學系畢業,在中資證券行打工,工餘有些小生意。官司纏身,全職工作當然是丟了,他形容猶如頭上綁著計時炸彈,想做的事情都不敢做。健身教練牌,糾結了好一輪,還押前個多月才終於決定去考;有公司給出屬意 offer,但要求工作至少半年,不敢接;有投契心儀的對象,協議只維持朋友關係。聖誕節抽獎抽回來的 2021 年月曆,都不知道用到多久,接下時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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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年 12 月 29 日,杜啟華代表律師向法庭表示,願意接受交替的「企圖襲警」代替襲警罪。杜原以為會被即時撤銷擔保,未料法官再押後裁決,期間杜繼續保釋。杜啟華離開法院時,表現無奈。
還押前,他和《立場》記者吃過幾次飯,一次在他最喜歡的酒吧。他自言是愛吃、愛煮飯的「肥仔」,近大半年,總說「有得食就好食」。
見面的酒吧在堅尼地城荷蘭街,距離杜港大讀書時住的李兆基堂不過 10 分鐘路程。門面漆上暗紅色,室內透出昏暗的光。這裡是他以前在港大讀書時常來的鐵竇。
在倒數的日子裡幹什麼、吃什麼,變成僅餘可以自主控制的事情。「食嘢真係好治癒,近排已經煩夠,煩完之後夜晚有好食嘅嘢呢,真係…..哇。」杜啟華舉杯,一大口下肚,「飲杯啦!終於就快完啦!」
他像餐廳老闆般介紹菜式。「呢個 Magrita 一定要試… Latkes,好好食,好似薯餅咁嘅,裡面加啲蔥油… 另外我最鍾意係個 buffalo wings,裡面加咗余均益,blue cheese 汁裡面又有啲腐乳,成件事係好香港…」
被捕被控人數未那麼多時,杜啟華案曾轟動一時,他直言從無想過有機會脫罪,故一直為入獄做各種準備。他之前去過「在囚生活準備分享會」,面對入獄的眾多不安感之中,最具像及最易渲之於口的,該數裡頭伙食之惡劣。
他半認真半開玩笑說,坐監最大的願望,是可以被分派去做煮飯的期數。「嗱,我一定要做煮飯嗰期啊,我同你講。我一定要自己煮呀!我覺得班撚屌一定煮得好撚難食…」擺出一副痛苦表情,「我希望啲善良的柳記聽到我講呢句,會分我去煮嘢食啦…」
21 日審訊,杜啟華在區域法院附近一間酒店租了房,免得趕不上早上九半開庭。每日下午四時多、當日審訊結束後 — 他稱之為「放工」,通常都叫上朋友,把酒說愁。
那天杜啟華點了杯 Fake Juice 手工啤酒。他說,過去幾個月,喝酒比吃飯多。但他喝下的酒、還是流出的淚多,就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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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時整個月的審訊,一人當日的行為,被逐格解剖分析:到底雨傘有無擊中警員?咬噬是否自主行為?身為審訊的主體,杜卻一次又一次,感覺對施加於自身的一切無能為力。
「我成日都唔知點睇成件事個發展… 你慢慢會見到那種… 我唔知,叫不可抗力?定係無力回天?」
多喝兩杯後,開始吐糟。「越來越灰鳩,因為以前(抗爭者案件)都係 mention hearing 多咋嘛,但後來越來越多判決,sentencing 嘅時候,你就開始好懷疑成個 legal system 有幾咁腐朽囉。即係 —— 球證、旁證、足總、足委都係佢啲人,你點同佢鬥啫?…」
他直言,從審理案件的人選,一早預期凶多吉少。「淨係任人魚肉嘅話,屌,咁不如我一早 PG(plead guilty,認罪)算啦,可能呢家我已經坐咗一半添…」
「唉,唔識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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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摸著啤酒杯,眼簾半垂,喃喃自語。
「點解呢個地方要趕走一班咁鍾意自己地方嘅人呢?係咪對於社會有關注、對香港有情感,就係一種罪呢?…亞洲四小龍喎,咪撚玩啦師傅,入土為安啦,香港…」
茶記
雞扒意,汁另上,凍啡走甜
除了自己案件審訊的日子,杜啟華兩年來還有好多日子穿著西裝進出法庭。自前年 9 月他一直在某律師樓當「師爺」,主要協助抗爭者案件。
2020 年初第一次訪問他時,他說師爺的工作雖然乏味,但算是「打唔到前線,打中後線」,「好過戇鳩鳩咁坐喺度」。
隨著失去自由之日逐漸逼近,杜的狀態也時好時壞。有時生怕浪費時間,一刻也停不下來,返工、見朋友、經營 Patreon、健身;有時則絕望感壓頂,吃藥也無法安眠,無法正常工作,待在家什麼都不幹。
「Mentally 都辛苦,中間有段時間做唔到落去,」事後說起情緒爆發,卻額外平靜,「好似打 KOF(拳王),我哋都出哂大技啦,但對家都擋晒,好似我哋做咩,對家都係不痛不癢…」
2020 年底某個早上,有案在東區裁判法院上庭,住新界的杜一早七點半出門,下午二時多才在大渣哥吃全日的第一餐。
望著茶餐廳餐牌苦惱一輪,本說想吃沙爹牛肉麵,但杜算了算即食麵的熱量,最終打消念頭,點了雞扒意粉,汁另上,凍啡走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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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打細算,因一直想圓考健身教練牌的目標。本來幾個月前已報名考試,未料控方結案時突提出交替控罪「企圖襲警」代替襲警罪。杜原以為承認企圖襲警後會即時還押,臨時取消了考試,到頭來法官又堅持事實問題應由法庭裁斷…
來來回回,彷彿又返回原點。杜常掛在口邊,案件最磨人的,是白白浪費了兩年光陰,「真係嘥鳩晒啲時間…」若早知案件會折騰近兩年,當初就該接下那屬意的工作機會,甚至去讀個碩士學位…
一波三折,杜啟華最終趕及在還押前不足一個月去考試。開考前,他一直說好緊張,「要等 15 日先可以再補考…有啲驚 fail 咗,真係補考唔切就要 4 年後(他預算的監禁年期)再考過…」
香港迎來暴政年代,街頭抗爭接近消失,命運降臨身上的重量,千百如杜啟華一樣的被捕者— 以至港人,彷彿只餘承受一途。失去自由之前,杜一直盡力維持正常生活。
「如常生活係我呢家掌控到嘅嘢囉… 預備到嘅嘢都預備咗啦。」
考試同日黃昏,杜在 Whatsapp 傳來合格有餘的證書,興奮道:「叫我肥教練,thanks。」
屋企
日式牛肉飯、蝦膏炒油麥菜、Carbona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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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上完庭後,下午放工,去買餸煮晚飯。杜啟華說,太久沒吃過,突然間好想吃某連鎖店的招牌牛肉飯,去日本超市買了醬油、味醂、京蔥,再去凍肉舖挑一份牛小排。
提著幾袋回到家,趕忙入廚房洗洗切切,純熟地剁著蒜頭、洋蔥。
杜啟華邊洗米邊說,近兩年沒有全職工作,通常他負責買餸煮飯,阿媽洗碗,有時煮多一點讓阿媽帶飯上班。他嘴叼,自詡比阿媽更精通煮飯,但還記得小時候由外婆帶,外婆煮的天津小炒他都不愛,都是阿媽煮的罐頭粟米湯意粉他才肯張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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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麥菜在在鑊裡滋滋翻炒,一小塊蝦膏落鑊,鹹香撲鼻。炒好菜,杜媽媽剛好放工回到家。熱騰騰的飯菜上桌,母子二人開吃。
之前問過杜,如果最終入獄,最大牽絆是什麼。他想也不用想,說最掛心就是阿媽。
杜媽媽有高血壓,近兩年好幾次突然間氣促頭暈,被送去急症室,發現是腦下垂體萎縮影響荷爾蒙分泌,杜啟華擔心阿媽有咩三長兩短,叮囑親友在他入獄後要幫忙看著。
杜總覺得阿媽的病是看了政治新聞、情緒激動所誘發,盡量不讓她操心。阿媽又彷彿故意地,在他面前裝作輕鬆,「喊過一兩次,但佢都預咗有一段時間見唔到我,在我面前就無乜嘢。」
若非記者問起,二人平時在餐桌上也不談案件。
杜媽媽喜歡 My Melody 公仔,家裡大小擺設都是 My Melody 圖案。二人吃飯時閒聊,杜啟華問,看見 Good Mask 推出 Melody 口罩,要不要幫你買。倒是阿媽反問:「Good Mask 唔係藍嘅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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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啟華之前說過,阿媽是在自己有案後才變「黃」。「最初都無咩明確表態,都係兩邊都鬧下咁囉…但我出咗事之後,我同佢認真傾過點解要咁做…佢就開始變成好黃啦。」
「都係錫自己個仔囉。」
之前未禁晚市堂食,杜的踐行飯局一個接一個,少了回家吃飯,阿媽難免有怨言。
「(一齊食飯)少㗎,佢成日都出去威㗎…一星期有五日都唔見人…」杜媽媽坦言,有時都想兒子多陪自己,但又想他多見朋友。為人母,總有這種矛盾。「你知後生㗎啦,梗係鍾意出去玩㗎。」
杜媽媽說,杜啟華有脾氣,從小不喜歡人過問太多,自己都算開明,很少對他嘮叨。現在杜啟華有案在身,她寧願自己看新聞了解審訊內容,很少直接問起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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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自己知道(審訊進展)嘅.. 傳媒都有大肆報道,都知㗎啦。所以,盡量都唔會點提乜濟… 同佢平時講下笑啊、講啲其他嘢、八卦嘢都好啦。唔好成日講埋單 case,費事自己諗咁多嘢囉…」
杜啟華夾餸給阿媽,阿媽擰頭,只要牛肉不要洋蔥。杜啟華嘀咕,幾十歲人,仲成個細路咁…
好友家
燒肉、刺身、梅酒
阿架、Richard 是杜啟華大學宿舍同學。還押前三天,三個人從日本超市買來上好的肉和酒,準備回家燒肉 — 如果之前已踐行過幾次,這次還算不算踐行?
「每次以為差唔多嘅時候都會食一次飯,結果次次都食得好好,」阿架笑,「坦白講拖咁耐都有啲麻木。」
杜啟華一副「你估我想」的模樣,一臉無奈。「成日都以為係最後一次,點知又出返來…. 如果我今次再出返來,我可以接返我個 friend 出來添啦,唔好講笑,人哋坐完我都未坐。」
還押在即,杜啟華把「身後事」都拜託了阿架處理:以後要入什麼書、要交什麼費用、打理社交媒體、統籌親友探監事宜… 阿架開玩笑說,Okay 啦,「佢不嬲都畀好多麻煩嘢我,我都慣㗎啦…」
燒肉滋滋香氣中,三人嬉鬧、互相揶揄,談起杜啟華以前老是半夜喝醉去找阿架吐苦水,卻一頭栽在地氈上睡到天明;又試過高桌晚宴上喝得半醉,上台打鼓打到一塌糊塗,杜啟華不滿嘀咕:「我打到㗎,我好 pro 㗎…」
阿架和 Richard 租了個小單位同住,杜間中會跑去他們家,不一定傾訴什麼,可能只是吃飯喝酒、或借電腦來打遊戲。阿架說,即使杜講起自己的煩惱,作為朋友,其實很多時也無話可說。
「其實都無(咩可以講),最多係陪佢一齊屌囉…」阿架說,相比其他要入獄的朋友,杜啟華算捱得、能屈能伸,她反而不太擔心。「佢不嬲都捱開,人生都經歷過好多嘢…我覺得佢應該 okay 嘅。」
不過杜這兩年的轉變,阿架都看在眼內。杜在大學時話很多,現在明顯少了,「以前佢好多嘢呻,女呀、或者生活上好無謂的唔開心嘢,但呢家嗰啲嘢都不值一提啦。」
杜啟華說,入獄最不甘心,是失去幾年與家人朋友相處的時光。「會有啲接受唔到朋友的光陰過咗,但我唔係陪住佢哋過,差咁啲嘢…」
阿架靜默半秒,「唯有寫下信囉。」三人無言。
「呢家真係無咩方向感,就算坐同唔坐,都唔係好知自己可以做咩…坐完出嚟,我又唔知呢度會變成點.. 都無從去考量個 future situation…太遠啦,諗唔到。」
後記
失去自由的 5 年半
2021 年 3 月 15 日,西九龍裁決法院第八庭。
懲教人員帶還押兩周的少年走進被告欄,親友立即從座位彈起身來,有人大力揮動手臂,有人落力比出「心心」手勢,有人換上卡比獸口罩和卡比獸 T-shirt,為博少年一笑。有少女進庭,走近被告欄的玻璃,問少年有沒有收到信。未開口,淚已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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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刑當日,杜啟華親友穿上與杜啟華相似的「卡比獸」T 恤,以示支持。
開庭,沸揚揚的氣氛被壓下去,回歸安靜。
陳仲衡坐上法官席,開始宣讀判刑理由,語調沒半點感情。陳仲衡說,被告襲擊正在執行職務的警員,行為兇殘,不肯承擔罪責,毫無悔意可言,必須判處具阻嚇性刑罰。
陳又不忘批評辯方,在求情時提出不務實的建議,建議刑期無法反映案件嚴重性及被告刑責,浪費爭取最好刑期的機會。
陳最終宣判,除了證據顯示被告過往品格良好,其餘求情不獲接納為減刑理由。四項罪名合共判囚五年半。
聞判,杜啟華輕輕點頭,口罩下的表情無法被閱讀。親友抽泣,有人大叫「等你出嚟打邊爐呀!」、「幫你照顧媽咪!」「食肥啲呀!」
散庭。阿架和 Richard 在庭外,阿架嘀咕:「出來都三十歲啦…」頓,續道,「我都三十歲…」
法院車閘外的行人路,零零星星散落著人,待囚車停在紅燈前,向著黑漆漆不見裡頭的車窗,以相類同頻率搖動微弱的手機燈。
有穿著藍色制服的人在訕笑。穿黑衣的人沒有理,繼續朝駛遠的囚車奔去。
呢加既我做唔到啲咩,我會善用時間好好讀書,轁光養晦,做一個有能力同大家繼續前行既卡比獸。佢地可以囚禁我地既肉身,BUT IDEAS ARE BULLETPROOF。
— 杜啟華還押後書(轉自連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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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啟華被判囚 5 年半後,踏入收押所一瞬。
採訪:梁凱澄、鄧可盈
撰文:梁凱澄
攝影:Fred Cheu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