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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寫】大學新鮮人自發「O cam」網上迎新 新生請纓做組爸媽 虛擬中收獲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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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以往大學舉辦迎新營的季節,香港街頭上再見不到跑跑跳跳玩「City Hunt」(城市追蹤遊戲)的大學生,也不見他們在鬧市中手舞足蹈「Dem Beat」和「Dem Cheers」,這些大學新鮮人,今年只能只能在家中對著電腦,向著有點曚查查、有點「lag機」的十幾個方格,既緊張又忐忑地自我介紹。

這是 2020 年的大學迎新營,又被戲稱為「O cam(came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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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大學逸夫書院的網上迎新日,以熱門遊戲「動物之森」作設計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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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網上迎新日當作遊戲介面,逐一介紹校內獎學金、宿舍、設施的資料。

「民間自救」 新生尷尬中破冰

千辛萬苦考進心儀大學,新鮮人 K 特地整理好容貌、塗上口紅,安坐家中房間,把鼠標移向視像會議軟件 Zoom 的鏈結,輕輕點擊,螢幕上頓時出現了十多個方格。「Hello,我就是你組媽了」,首次玩迎新營的 K 對螢幕內陌生臉孔尷尬地說。

就讀商科的 K 是今年大學的新鮮人,一問及她對大學的期待,她便激動地說:「你呢條問題問得非常好!」

K 說,自從發生過上年 11 月的兩間大學衝突後,她便對這所大學特別有歸屬感,「我真係好鍾意、好鍾意呢間大學!好想好想體驗大學文化,本來覺得玩 Ocamp 係 chur 足好多夜、好青春、通宵打麻將,仲有跳舞,個舞叫咩呢….?」K 想極也想不起,記者問:「Campfire?」「啊係啊!Campfire !但多得政府,而家我哋咩都做唔到。」K 不忿地說。

自從 7 月第三波武漢肺炎爆發,除了重新實施限聚令、提早放暑假外,各間大學亦紛紛通知迎新營的籌委,今年不能如常舉辦迎新營。不同學系的新生很快就開了不同 Telegram 群組,組內盡是擔心未能認識新同學,於是有人便提議:「不如我哋自己搞一個?」這間商科的新生於是開始招募其他新生充當「組爸媽」,自動請纓成為組媽的 K 形容,「其實就是民間自救。」

大一新生用各人認知裡對大學 Ocamp 僅有的想像,成功自發辦了一個「O cam」,事實上就是分組聊聊天、互相認識。這個由完全沒有迎新營經驗的人籌辦的「迎新營」,K 卻覺得意外地好玩,「主要都係傾偈、玩猜猜畫畫、二假一真,雖然一開始的確會好尷尬,但同科同年紀都好啱傾,最後大家反而 Keep 到份友誼。」

雖然不能跳 Campfire 和打麻將,但一個從無到有、拋開迎新傳統、完全由新生自主的「O cam」,成了疫情下「民間自救」的一個意外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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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因疫情沒有了供迎新營人員居住的宿舍,小智與其他「組爸媽」在九龍租屋玩「Ocam」。

大組長照傳統染紅髮 組媽化妝、組爸 gel 頭

新生自發的迎新活動以外,大學之後亦另外公佈官方迎新安排,以往一般歷時 4 日 3 夜的迎新營,改為只得 3 小時的網上迎新講座;一眾原本期待迎接新生的「組爸媽」需要自行決定是否參加,繼續帶領「組仔女」。

本是「組爸」的大二生小智直言「好灰」。他說,有組爸、媽認為沒有了傳統的活動,迎新活動已不再好玩,,剩下人員便需「以一敵十」,照顧參加網上迎新的新生。例如小智本來跟另外 6 個「組爸媽」一起帶領 10 多個新生,其中不少人陸續退出,報名的新生卻漸漸多了,他最後要與 2 個「組爸媽」,一起負責近 20 個新生。

剩下來的「組爸媽」沒有敷衍了事,有「大組長」(迎新營的領袖學生)依然按照傳統染出一頭紅髮,也有組爸媽在 Zoom 會面前隆重其事地化妝、 Gel 頭,他們更把自己鏡頭裡的虛擬背景(Virtual Background),設定成代表各小組的卡通圖案,把圖案發給新生、鼓勵他們一起轉用背景,希望令新生更感團結和歸屬感,也讓他們享受一下期待已久的「組爸媽」體驗。

有「組爸媽」更堅持向新生傳授「Dem Beat」文化,在 Zoom 之中喊著「和盡天地風雲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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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的大學迎新營,「組爸媽」帶上新生穿上統一的T Shirt 一起「Dem Beat」,按照傳統,中間的「大組長」還會染上鮮色頭髮。(圖片來源:中大崇基學院網頁)

Zoom 夜話 7 小時

經過由學校主導的 3 小時網上入學禮,小智主動地邀請新生繼續玩遊戲、聊天,還安排讓各人互相了解的「夜話」環節。「夜話」是大學生在迎新營晚上、一起窩在被窩裡聊心事的意思。以往有宿舍的環境、黑夜和燈光協助,氣氛自然十足,但在冷冰冰的 Zoom 中聊心事,家裡還可能被家人偷聽到,難道不尷尬嗎?

「我希望佢哋聽唔到啦。」K 笑笑地說。小智就說,的確有新生因為沒有自己的睡房,只好晚上偷偷等家人入睡才開聲說話。除了家居空間問題,另一名新生 O 說,本來很怕家裡 Wifi 不好,或會令她聊天時會「Lag 吓 Lag 吓」,令氣氛加倍尷尬,但想不到 Wifi 差反而卻成為了組內的小笑話,例如每當有人問及組爸的感情問題,小智便會裝作斷斷續續地說「咩…咩話…聽唔到….好Lag」,令眾人哭笑不得。

「最感動係好多 freshman 都傾得好 chur,我完全估唔到佢哋仲積極過我哋!」小智說,最深刻的畫面是,新生與他聊了足足 7 小時的夜話,通宵達旦、直至早上 5 點多,太陽升起時,大家竟然還在 Zoom 的方格裡鑽進各自的被窩,半醒地回應別人的感情煩惱,也不願入睡。

「好正,十幾個人喺你眼前瞓,本來嘅 Ocamp 就一定唔會見到咁嘅畫面。」O 興奮地回憶當日的畫面。

而大學迎新營必玩的遊戲之一「 Psychologist」,遊戲要求玩家圍圈坐下,按次序問問題,本來這遊戲在網上平台看似難以實行;但小智用滑鼠拉出一個大圓圈,在周邊輸入各人的名字,大家便想像自己與同學一同坐在螢幕中的大圓圈旁,「咁咪可以當大家係靠埋一齊、圍圈玩緊囉」,小智笑笑地說。

因為「O cam」,這一群年輕人在現實見到面之前,就已經先知道了大家的心事,小智雖然對成效不錯感到安慰,但笑笑地直言「好似 Tinder 識網友咁,好緊張,好驚大家約出嚟之後,會突然傾唔到計,或者現實講嘢好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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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圖片:應屆DSE學生

「最慘」一屆新生

有人說,這一年大學新生是最慘的一屆,中六上學期或因社運、抗爭影響課業;下學期因疫情無專心考 DSE、遑論畢業旅行;千辛萬苦進入到大學後,也沒法享受期待己久的迎新營。「我覺得自己今年真係責任大咗,因為佢哋中六時已經冇咗(大學)開放日,依家又冇 Ocamp,變相只有我可以話畀佢哋知,大學要注意啲咩」,小智說。

疫情逐步緩和,但部分大學仍未宣佈何時回復面授課程,部分院校更禁止學生回宿舍;接下來這一班新生恐怕還要面對網上上課、網上考試、網上「傾莊」,甚至網上「上莊」。安樂地在校園上課的日子,好像還是遙遙無期。「雖然係幾慘,但往好處想,2003 年出世嘅我哋,已經被寫入歷史啦」, O 樂觀地說。

對於「最慘新生」這個稱號,K 則是沉思了良久,接著才緩緩地說道:「慘嘅唔只我哋,成個香港都好慘,好多回憶無晒,好多人受影響,全靠個政府,我諗 2020 年嘅大家一樣咁慘。」

K 續說:「2020 年畀我嘅最深刻一課,就係要靠自己,抗疫要靠自己、考 DSE 要靠自己、搞『O cam』都要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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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年, DSE 試場外

文/ 莫曉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