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意進行中：《Why冬We Dance？— 從擁抱自己開始》展覽
或是「心隨境轉」吧？即使香港時值盛夏，群眾心境卻異常蒼涼——近兩年時局與疫情不穩，每個人承受了不同的壓力，尋常百姓家則苦惱是去是留，各行各業亦陷經濟低潮……整個城市彷如處於寒冬，前景茫茫。
「世事變化，無可避免。」城市當代舞蹈團（CCDC）新任藝術總監伍宇烈（Yuri）說，「惟我們不需急於定義『好』與『壞』，像大自然的四季流轉，以『冬』為起點，看似淒寒又孤寂，但當萬物經歷休眠，於冬去春來、夏至秋收之間，其實會孕育出無限生機與可能，超乎想像。」Yuri將道理實踐於創作，連同另外六位服裝設計師，合力將CCDC昔日舞服重新剪裁成新裝，並請來攝影師陳啟藍（Pazu）策劃了《Why 冬 We Dance？——從擁抱自己開始》展覽及 Pop up store，鼓勵大家別被環境拖累心情，要好好自我鍛鍊、互相支撐，為生命同尋一點創意和暖意。
（左起）城市當代舞蹈團（CCDC）藝術總監伍宇烈（Yuri）、服裝經理李慧娥（Linda）、攝影師陳啟藍（Pazu）（攝：Nasha Chan）
觀展者也在舞動中
以往提及「深水埗」，多數人只想到疋頭布行及鈕扣店的集散地，但自從黃竹街及大南街一帶陸續有眾多文藝潮店、日系小店及咖啡店等進駐後，這裡慢慢演化成一個傳統與時尚混雜的民生社區，而是次《Why冬We Dance？——從擁抱自己開始》展覽地點「Present Projects」亦是個氣氛獨特的地方。位於黃竹街的地面入口，乍看是不過是一間「格局幾Chill、裝修幾型」的西式Café，但其實當你穿越店舖中間一眾「嘆啡」客人，沿中央那幢深綠色的、形態古典的旋轉樓梯拾級而上至頂樓，就會發現別有一番風味。
在雪白又明亮，牆身飾有港式瓷磚的空間中，你會發現左邊牆身上，印有Yuri與Pazu為是次展覽所寫的詩意感言，談各自對「冬」與「回憶」等聯想與感受，如序章般引導大家預備觀展心情。場中佈局，隨性中又見編排，中間置有一組施工枱，模擬了任職25年CCDC服裝經理的李慧娥（Linda）日常工作情況，枱面則放上不同的舞者用品，如喬陽的舞鞋、印於布料的照片，別具質感。如欲了解細節，靠牆的時序板，展示了按年份排列的圖片資料。
另於小房間內亦有影片區，在一幅巨型如牆壁的白布之上，投放着一條黑白紀錄片，分享Yuri、Pazu，跟服Linda及另外六位設計師劉幸芝、邵偉敏（小蕉）、楊展、何珮姍、葉頌恩和黃琪的設計流程。至於焦點的完整造型照，則被細心地印製於如布料質、每張約 20.5cm x 15.5cm 的紙上，再懸掛於兩面牆上供人欣賞。為添舞蹈感，這批造型照亦以半懸垂、非緊貼牆壁的方式並列擺放，隨空間有人經過、或空氣自然流動，構成輕盈而不搶眼的浮動。開幕當日，其中一位舞者Christy更穿上其中一件改造舞衣，穿梭於Yuri、Pazu、眾設計師及與會者之間，讓每個人身處其中，關注的不僅是「舊舞衣」怎樣走向「新時代」，也像也像投入了一場進行式的即興演出，產生各種新感覺、新記憶。
造型照細心地印製於布料上，倍添輕盈感覺。（攝：Nasha Chan）
美，不應該有定義
《Why冬We Dance？——從擁抱自己開始》從參與者、作品、展覽地段、展示及觀賞方式，都非常混合與多元，而且極個展覽甚至不只於展覽、工作坊，更像一場偶發藝術（Happening），讓人回憶各自跟CCDC的關係、故事，以及想像未來。這種不被規範，境隨心轉，尋找自在的藝術分享態度，多少緣於Yuri的生活信念。「我好介意輕率地定論一件事、一個人，令其潛能及特質被忽略或否定。有此想法，大概受教育工作者的媽媽影響。她非常尊重每個孩子的獨特的身心發展，經常強調教育的意義理當是對人帶來啟發，不是遇到成績不好，學習能力或需要有別主流的學童，就將他們當成『壞學生』處理，甚至將他們排除出去，任其自生自滅，這樣極度不負責任。」
當Yuri成長，接觸到芭蕾舞、當代舞後，亦帶着這念頭前行，「我從不認為『只有咁嘅舞姿先算芭蕾舞』、『只有咁嘅身材先啱跳舞』、『只有咁跳先係完美、先後靚』……不不不！我決不喜歡這樣看待世界。既然舞蹈如此美，內心更渴望邀請不同領域的人來參與、共享。」緣份早注定，2018年當Yuri以聯合藝術總監為「一舖清唱」處理《香．夭》無伴奏音樂劇場，意外跟CCDC團隊溝通時，發現位於黃大仙的舞蹈中心原來儲下無數昔日曾用作演出的舊舞衣，它們因曾經歷不同的使用情況，如被用力拉扯、被狠狠的擠壓、被水浸或染色等人為或歲月洗煉，因而造成許多痕跡或破損，成了多數人眼中「着之不合，棄之可惜」的雞肋倉底貨。
「但我覺得『係寶呀』！」Yuri雙眼瞪圓，緊握拳頭，肉緊地發表想法，「每件衣服因應舞者體形、演出需要，在選用物料、柔軟程度、裁剪方式上，本來就各有差異和特性，當用上多年後造成不同痕跡，又加倍反映衣物與人之間的故事和情感變化，再者，這不是幾件舞衣，而是整個倉庫、幾廿年的累積，絕對是CCDC甚或香港當代舞蹈的一部份歷史見證，不應被隨意掉棄。所以那時我未入職CCDC，已經好主動跟Linda及黃錦江商量，是不是可以做點甚麼紀錄？只是當時不是CCDC成員，舞蹈中心又未遷址，才未起動。」
《Why冬We Dance？——從擁抱自己開始》展覽現場（攝：Nasha Chan）
台上台下的持續發展
只要你的信念夠強，也許宇宙都會成全你。機緣地，年前Yuri正式獲委任成為第四任藝術總監，於2020年5月起參與舞團未來方向策劃，並於2021年1月1日履新。素來重視歷史、關心人情的Yuri，籌劃為期四年的舞季主題時，與團隊以「四季」為靈感，將「冬、春、夏、秋」的時間線作為未來四個年度主題，「以冬為開端，是想借其多重意義，像萬物靜待寒流過後，終將復甦、孕育生機，勝過自然的考驗，寓意困難是孕育強悍的搖籃，對照後疫情時代人類的轉化；另外，西方社會喜於聖誕團聚，華人社會亦視『冬大過年』，有聚首的傳統，故想於不安和動盪中，以此擁抱每個人，互相支撐。」
舞衣改造更是Yuri期待大計，「我對Up-cycling和永續時尚想法很多，如四季循環的意象般，也想藉由跟多位設計師透過跟舞者深入的傾談，了解他們的個性、身心變化、對舞蹈的看法，從而將舊物料改造。像我就將舊襪褲剪開、接駁，重新編織和勾勒，給喬陽穿上以探討我們對Ageing（老去）的想法等。或說，馬汶萱（Christy）已離職CCDC準備到芬蘭讀書，看到她對人生有Vision（視野），我就將重生的新衣送她，看她帶到當地後，會否迸發創意。整個計劃希望可朝 Sustainable Stage （可持續使用的佈景）方向發展，鼓勵愛惜地球資源及互相協作。」
《Why冬We Dance？——從擁抱自己開始》展覽現場 （攝：Nasha Chan）
用感受來觀展吧
隨Yuri分享完前期構想後，一直靜心聆聽的策展人Pazu將更多概念娓娓道來，「我跟Yuri認識和合作很久，每次都喜歡先聽他說完故事，自己才沿當中的元素去展開聯想或分析。我偏好將得到的資訊化成符號，再思考其執行的方式和可能性。過程中，希望盡量將『我』的元素降到最少，將『對方』（人物或物件）的特質放到最大，無論是之前拍攝季刊，或是次展覽亦都如是。譬如，今次Yuri是從『衫』出發，再關注到它與舞者的情感與經歷，這就觸發我去思考『衫』代表了甚麼？嗯，想了又想，它就是『回憶』和『歷史』的載體。」
根據Pazu的傾向，無怪乎展場中的分區，看來存在又似不在；場內的文字資料也不多，即使入口印有兩段感言，也較偏向散文詩或短語，感受性比較強，其他部分主要也由影像、色塊、物料等組成。「我想多點人性感覺，像當初知道Linda做了25年，覺得好驚訝，這時代竟然有人在同一機構，付出那麼漫長的歲月和心血，好厲害！於是決定中央以模擬的工作枱，讓人不是一板一眼地看資料，而是用感官去『Feel吓』（感受）設計師的狀態與心聲。我覺得『記憶』是很有趣的事，你看到的、知道的，跟我看到的、知道的，即使同一時空接收也有不同，所以處理上盡量不想太平鋪直述，或好灌輸性地表達，而是去引發一些感覺、一些想像，可以是完全不同，也可以是彼此接近的，沒有絕對的對與錯。」
《Why冬We Dance？——從擁抱自己開始》展覽現場（攝：Nasha Chan）
不一樣才可貴
就算有瑕疵的部份，Pazu也看出其美麗。「處理整個拍攝和展覽項目，聽到不同人的故事，當中有快樂亦有憂傷，但都不能否定它的發生過。這啟發我去想，回憶不只包含『正』的部分，也會有『不正』的部份，它們都構成了我們的歷史、當下存在。舉例如，舞蹈中心黃大仙舊址的地下舞蹈室中，有一個巨型的大柱，一般外人進到裡頭不習慣，可能會覺得它阻住、礙眼，但原來CCDC的舞者和職員早就適應了與之共處，每次排舞都懂得怎樣繞過它、圍着轉，或化成舞步的一部份，好神奇。」此時，Yuri搭話，「搬到新址，看不到這巨柱，舞室太空盪，大家反而不習慣，身體真是有記憶的。」
Pazu笑說，「身體的記憶真奇妙，因此拍攝這組相時，我們專誠重造了巨柱，還原大家這份回憶。」不過談了很多舊事物、舊記憶，卻不代表計劃和展覽只在懷想過去，「反而從回憶中，我體會每個人的誤差，都在默默地構成歷史，而這些歷史也推動着當下的流變，以至影響未來的每一步。為了深化更多思考與討論，也不浪費過程中眾人的分享，我們又請來 StoryTeller 團隊協助書寫七個設計師的故事，將它們的概念轉化，有的從人物出發，有的是小片段，有的還像神話，再由 Yuri 親自擔當說書人，讓大家隨他的聲音導航，聆聽衣裳靴履背後的點滴，期望以不公式化的手法，讓每個人獲得不同的感受，在生活中有所改變，像可以活得更環保、或更敢於追求所想等，再創造出更多不一樣的未來。」
《Why 冬 We Dance**？****—** 從擁抱自己開始》公眾展覽 x Pop up Store
日期：2021年7月11 -29日（逢星期一休息）
時間：11:00-19:00
網上登記（免費活動，須預先登記）：https://www.art-mate.net/doc/59852
展覽地點：Present Projects（深水埗黃竹街13號德安樓2樓）
聲音故事*：https://www.story-teller.com.hk/why-dont-we-dance/
展覽紀錄片：https://youtu.be/89B1sL110tw
*請自備耳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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