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 32 周年】堅持六四作畫 32 年 國安法下不動搖 尊子：今年有無人出聲都畫多啲！
「結束一黨專政」是過去 32 年支聯會五大綱領之一，但在 2021 年、《港區國安法》生效之後的香港，再喊出以上口號，甚或參與六四晚會有沒有犯法風險？特首林鄭月娥曾向記者表示，要她為此下判斷是「強人所難」。那麼，當連公開悼念六四的活動被禁時，要漫畫家繼續以畫紀念六四，又是否「強人所難」？
六四 32 周年前的一星期，我們來到漫畫家尊子的工作室，目擊著可能是今年第一幅「六四漫畫」誕生。他下筆沒有半點猶豫，揮灑自如，不出 15 分鐘即完成畫作。畫中有一個蒙眼的男子，抽出皮帶，鞭打地上蠟燭。男子的身材和髮型，不禁令人聯想到某領導人。
「有些東西會避免，比如國旗國徽。不再畫，或者可能用其他方法去比喻。但再進一步，領導人，他要禁的話，到時先算啦！我相信香港到今時今日仍然可以嘗試繼續做。」尊子說。
漫畫家尊子今年第一幅「六四漫畫」誕生。 （攝：Nasha Chan）
「六四漫畫」不只是「諗橋」
中大藝術系畢業的黃紀鈞，自 1983 年起以「尊子」為筆名，在《明報》發表政治漫畫。1989 年 6 月 4 日，他正任職於《明報》，在報刊專欄繪畫多幅六四相關漫畫，後來在編輯文雋鼓勵之下，在 1989 年底輯錄成書 —《黑材料》。過去三十二年，「黑材料」愈堆愈厚。他風雨不改地繪畫「六四漫畫」，每年初夏之際以畫提醒大家，那年那夕天安門發生過的歷史。
尊子解釋，多年來以政府打壓支聯會和打壓維權人士為主題。無論海外，還是國內，官方動作必定引起公眾都關注。畫者容易表達，讀者也容易有共鳴。因著今次訪問，與他一起回顧舊作，他承認民主女神像、蠟燭、維園、坦克車等圖像（icon）必定會經常出現，每年「好像不斷去重新演繹一次」。隨著中國大陸國力日益強盛，他又再開發一些「有錢之下的六四」題材，「視覺上方法比較多，反而要找出新觀點角度卻是困難的」。
1999 年尊子所繪的「六四漫畫」
2009 年尊子所繪的「六四漫畫」
2012 年尊子所繪的「六四漫畫」
2018 年尊子所繪的「六四漫畫」
圖像雖然可能重複，但尊子不許自己以「江郎才盡」為藉口而中途放棄。他認為，「六四漫畫」不只是畫一張漫畫，不只是「諗橋」的問題，而是「希望鼓動大家繼續關注留意」，「就算想不到畫甚麼，我都覺得自己有責任要去找些東西來畫」。就像端午節、中秋節，習俗是整個文化系統的一部分，每年六四繪漫畫對他也說是一種「行禮如儀」。
前幾年，部分港人開始質疑六四晚會流於形式化，對「行禮如儀」有所保留，但尊子相信儀式不一定要改變。正正要不斷做、重複做，儀式才能夠成為內在的文化，「『行禮如儀』是好重要的。」去年，香港政府以疫情「限聚令」為由，首度禁制支聯會在維園舉辦六四燭光悼念晚會。何俊仁、鄒幸彤、蔡耀昌、黃之鋒、朱凱廸等 24 個民主派，當日進入維園，其後被控未經批准集結，多人已被判囚。今年，警方再度向「六四」燭光悼念集會發出禁止公眾集會及反對公眾遊行通知書。
2021 年 6 月 4 日的維園，極有可能一點燭光再也容不下。
2002 年尊子所繪的「六四漫畫」
《國安法》新時代 重新出發
「遊行又不許，集會又不許。今年立法會又出現『完善選舉辦法』，加在一起感覺更加強烈，壓力更加沉重。」尊子說，香港過往悼念六四，看著天安門母親等人被拉去坐牢、不准保釋，難免「比較遠觀 」，但今時今日就貼身得多，「現在也是香港的事。全部都是你熟悉的人，平時都在電視會見到聽到的人，不會想到他們都要坐牢坐上一段時間」。他表示，「無事無幹」的年代說六四，讀者可能要調節心情，但今日香港人卻似乎時時刻刻都陷於悲情。不愁共鳴吧？他認為求其講就容易，要講得好仍是困難，要講到問題所在更不容易，「因為大家情緒好激動，覺得好悲慘，但往往停留在問題表面，可能忽略背後更加重要的事」。
2016 年我們曾訪問尊子，當時「反送中」未發生，《國安法》未立，他曾說過：「大家都熱鬧討論，我就求其畫都 ok 啦；當大家不出聲，我反而會畫多一點，提醒大家。」2021 年，問他要進取，還是退守？
尊子認為，《國安法》生效之後象徵著一個新的紀元開始。
「今年的情況就有沒有人出聲都會畫多些！」
從創作人的角度看來，尊子覺得政權打壓力度雖然愈來愈大，但可以突破過去的「悼念」，發掘出新角度。香港政府「明顯禁止」六四晚會，加上《國安法》和「洗腦教育」等，他認為值得串連整個大氣候去思考，「到底他禁止六四在維園的活動會有甚麼後果？或者，我們應該怎樣看？應該用甚麼角度去看？有好多東西值得講」，嘗試走出表面和情緒化，發掘更多角度去講同一個話題。
「《國安法》後的六四、七一都是新的。新形勢之下，對香港人來說，每個 step 都是新的。每一個活動都是新的，是一個新的紀元開始，所以也是時候重新檢視可以畫甚麼、怎樣畫，重新出發。」
文／黎家怡
攝／Nasha Chan
（文中漫畫由尊子提供，原刊於《蘋果日報》、《明報》）